苏云的归期未定，苏离想知道凝魂草的详细信息，印证自己的猜测，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丹修问问。于是她揣着从云渺峰药圃采的一株紫纹草，往丹修堂走。
另外，她也早想来看阿花了。 万星沉前几，阿花最近总被丹容留到深夜，上次送晚饭时，还看见阿花趴在药案上哭，手酸得握不住药杵。
丹修堂的青砖外墙爬着枯藤，门口的铜铃蒙了层灰，风一吹，铃声发闷，没了往日的清亮。
苏离推开门，浓烈的药味扑面而来，混着股甜腥气，像蜜渍的野果放馊了，呛得她下意识皱着眉咳嗽几声。
“请问有人在吗？我想请教炼丹的事。”
苏离往里喊，药炉 “咕嘟” 的冒泡声里，竟没半点回应。
又等了片刻，阿花才从里屋挪出来。她往日总把头发梳成双丫髻，今却散着，乱蓬蓬的碎发贴在苍白的脸上，眼下的青黑重得像涂了墨。
看见苏离，她愣了愣，嘴角扯出个僵硬的笑：“阿离？你怎么来了？”
“我采了株紫纹草，想问问能不能炼丹。”
苏离递过灵草，目光落在阿花手上 。她指尖沾着褐色药渣，指节肿得发亮，连端水杯时，手腕都在轻轻抖动，一看就是长时间劳作造成的。
“你这是怎么了？万星沉你总在当值，丹容师叔还你进益快？”
阿花揉了揉发酸的肩膀，凑近她声嘀咕，声音低得像蚊子叫：“哪有什么进益…… 师父我们基础差，得练到子时。可我这几练完丹，总觉得心乏气累、浑身发沉，灵气在经脉里运行不畅。昨捣药时，还差点把药杵砸脚上。”
苏离刚想追问，里屋突然传来丹容的声音，冷得像冰：“阿花，磨磨蹭蹭做什么？还不进来继续捣药？”
阿花身子猛地一缩，赶紧把苏离往门口推：“我、我得进去了，你快走吧，师父最近脾气不好。” 她脚步慌乱，裙摆扫过药炉，溅出的药汁烫到了手，也只是咬着唇没吭声，匆匆躲进了里屋。
苏离没走，借着假装看墙上炼丹图谱的动作，慢慢往丹修堂深处挪。里屋门留着道缝，她眯眼往里看 。
弟子们挨着墙围成一圈，个个前头都摆着器具，挑拣药草的、炼丹的、搓药丸装盒的，忙的不可开交。
丹容正背对着门站着，月白道袍衬得他身形清瘦，手里攥着个暗纹玉瓶，正往每个弟子的青瓷杯里倒液体。
那液体泛着淡红，像掺了血，还冒着细碎的泡沫，甜腥味就是从杯子里飘出来的。
“都把这个喝了，” 丹容的声音没半点温度，“这是‘淬灵液’，喝了能让你们更快掌握火候，别磨蹭。”
弟子们仿佛没有闻见那味道，都垂着头，没人敢反驳，自然的拿起杯子一饮而尽。
苏离看得清楚，喝完液体的弟子，原本发沉的身子突然僵了下，接着眼神变得有些呆滞，手里的药杵却快了几倍。她能看到灵气在他们头顶乱晃，像团没头的苍蝇，根本多少没有进入身体，哪有半点 “淬灵” 的样子？
苏离悄悄往后退，指尖不心碰到墙角的青砖。就在这时，臂突然发烫，掌心的木灵根花纹也有灵气在流转 。她能感觉到，地底传来微弱的阵法波动，像细蛇似的往上钻，波动里裹着的甜腥味，和弟子杯子里的液体一模一样。
她赶紧蹲下身，假装擦拭裙角的污渍，手指贴着青石板。
石板下的波动更明显了，还能隐约感觉到，有细的灵气顺着石板缝往上飘，最后钻进了里屋的方向。
“你在这里做什么？”
丹容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
苏离心里一紧，抬头看见丹容站在面前，眉头微微皱着，眼神里的亮光是对猎物的势在必得。
他甚至没有任何遮掩，刚刚的一切都是他故意的，故意让她看见，故意让她发现，就像他袖口沾着的淡红痕迹，是刚才倒液体时没擦干净，就像他指甲缝里还卡着的药渣，明明可以轻易擦去。
“我、我看地上掉了片药叶，想捡起来。” 苏离赶紧起身，把手里的紫纹草递过去，“师叔，我这株灵草，能不能用来炼基础丹药？”
丹容扫了眼灵草，语气更冷：“这是低阶灵草，炼不出什么好丹。丹修堂不是让你闲逛的地方，赶紧走吧。”
他着，甩了甩袖子往门口走了两步，明显是在赶人，带零儿逗弄。袖口的甜腥味飘得更浓了。
苏离不敢多留，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她回头看了眼 。
阿花正低着头捣药，嘴角却微微抽搐，像是在忍什么疼，而丹容正站在阿花身后，盯着她的头顶，眼神里的光很奇怪，不像看弟子，倒像看件用来试验的器物。
出沥修堂，苏离才发现手心全是汗。
她摸了摸发烫的手臂，心里的猜测越来越清晰：
丹容哪里是让弟子练丹？他是在用地底的阵法，配合那甜腥的液体，抽走弟子的灵气做试验！阿花他们的精神萎靡，根本不是累的，是灵气被偷偷吸走了。
而这一切的做法，他一点儿不介意让她知道。明明白白的告诉她答案，用行动问她“就算知道，你能把我怎么样？”
丹容把她看作了一只掉入陷阱的猎物，不急着弄死，先玩上几轮。
苏离咬了咬牙，真是够倒霉的。
一坑未平又添一坑，她难道不是来修仙是来种树的不成？
她往灵兽峰走，路过饭堂时，正好遇见万星沉提着食桶往丹修堂去。
苏离赶紧一把拉住他，声音压得很低：“万师兄，你给丹修堂送食时，麻烦帮我多留意点阿花他们，能不喝就千万别让他们喝丹容师叔给的任何东西。而且一定别让丹容发现。”
万星沉愣了下，看苏离脸色不对，赶紧点头：“我知道了，我会盯着的。”
苏离完又有些后悔，改口道：“算了，还是别了。我怕你有危险。”
万星沉不以为意：“不过事，没什么可担心的。我在流云宗多年，也有一二实力不错的靠山，大不两时候求救就是了。”完，拍拍苏离的手走了。
苏离松开手，终是没有再劝，叹了口气，一步三回头的继续往灵兽峰走了。
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丹修堂的铜铃声在风里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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