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不问你这么浪费你那可怜的低含量脑细胞的问题了。”我甩了甩手，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总是‘觉得应该去做什么才是最好的’，然而可惜的是，这个世界上从来就不存在什么‘最好’概念。最好这个词，从来都只是伪概念而已。你为了防洪修建了一座大坝，也许可以在十年内拯救一千人，你觉得这是对的事，但是在五十年后，大坝却导致霖震，结果死亡了一万人，而在那之后，却又因为当地发生的地震，国家拨大量的资金对当地进行重建，当地的百姓脱离了原来的贫苦状态，安居乐业，那么……什么是最好，什么是最坏呢？”
听到我的话，叶静雯双目露出了迷思之色：
“这就是……经济学上所谓的‘机会成本’么。”
“差不多。”我翘起了二郎腿，懒洋洋地道，“每个人都以自己能看到的眼前框架和已有经验来自以为是地给世界评定最好和最坏，可是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充满了不确定性，是个动态博弈和到处是自反性的模式。最好这个概念，永远都只是事后才存在的。”
蒂兰圣雪在一旁面无表情地道：
“主人目光如炬，果然看得长远。”
看到我和蒂兰圣雪唱双簧，叶静雯长叹了一声，她把脸深深地埋进了手里，无奈摇头，道：
“算了，我懒得跟你狡辩了，跟你这种能够从一顿饭里扯出相对论的人讲道理是没有意义的。”
我一笑再笑，道：
“你终于开悟了，暴力女。”
“是是是，我开悟了。大彻大悟了。”叶静雯咬牙切齿地道。
蒂兰圣雪道；
“主人的本来就非常有哲理，比如你们人类世界的计划生育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短期的利益未必是长期的利益也未必是最大的利益……”
“行了，能不这个了么。我神经好痛啊。”叶静雯揉着太阳穴，在一旁连连翻白眼。
我笑了一下，然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在我闭上眼睛又重新睁开的那一刹那，我身旁的叶静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又一片纯白的空间，而此刻，穿着一身紫黑色连衣裙的秦淑雅正面带微笑地站在我的前方。
蒂兰圣雪道：
“主人，你已处在第二重灵魂空间。这片空间是属于你和秦淑雅选手的。”
我微微点头，然后冷下了脸来，冲着秦淑雅沉声道：
“做好准备了吗，秦淑雅？”
秦淑雅微微一笑，她轻轻抬了抬手臂，让她手中捧着的《文学回忆录》展现在了我的面前，秦淑雅温声细语地道：
“嗯，该做的准备自然都做了。这不还有你吗？难道还怕其他人打进来？”
我笑了一声，道：
“不打进来，就不好玩了。你要陪他们好好玩。”
“就怕他们进不来呢。”
秦淑雅呵呵一笑，之后，没有什么。
我再次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时，秦淑雅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站在我的面前的，则是身穿着红色的短罩衫的汤初红，此刻她正站在一座悬崖的顶端，在她的身后，则是正在冉冉而升的海上旭日。
“哟，队长，你过来我的领域了？”汤初红甜甜地笑看着我道。“这是灵魂空间第三重吧？”
“这片空间由你负责。”我道。
汤初红眨了眨眼睛，笑道：
“放心吧，队长。进入前七强之后，还剩下三十个比赛项目没有使用呢，我可以好好伺候那些进入灵魂空间的饶。不过，为什么不设计无解的项目呢？”
蒂兰圣雪立刻道：
“抱歉，在灵魂空间内，我被设定只允许设计可以杀饶游戏，除此之外，我无法直接杀死进入灵魂空间的个体。这是当初主人在设计灵魂空间和我的程序时留下的限制。主人这么做是为了让灵魂空间内的项目能够满足‘淘汰脑力不优秀者’的初始目的。”
汤初红叹息道：
“难怪之前在灵魂空间死的人都是在游戏里死的呢。”
蒂兰圣雪道：
“目前灵魂空间内只能选择游戏项目，却并不能够篡改游戏项目。任何脑力项目的挑战者在灵魂空间内的地位，都是平等的。”
汤初红笑着：
“真是够‘公平’的呢。”
蒂兰圣雪平淡地道：
“是的，脑力比赛的规则，本身就是绝对公平的。而灵魂空间的存在，也是为了脑力比赛的进行而设计的。”
汤初红有些幽怨地看着我，道：
“我只是不明白，老大，你为什么不亲自出马呢？有你在，我们这些镇守者似乎没有必要啊？你一个人，就可以包揽所有项目了，不是吗？”
我忍不住笑道：
“初红，你知道吗，一个商人有钱的时候，就反而该向别人借钱，这是为什么？”
汤初红眨了眨眼睛，不解地道：
“为什么？”
我淡淡地笑道：
“因为有钱的时候向别人借钱，你肯定能及时还上，这样多次下去，你就可以积累信任度，当你真正没钱的时候，别人也会因为惯性借你钱。除此之外呢，当你向别人借钱时，别人会意识到你需要依赖于他们，会觉得……你也没有那么的有完美，你也是需要别饶。明白了吗？”
汤初红双目光芒大放，她转了转眼珠子，而后会心地嚼唇一笑，道：
“明白了。不愧是队长，真是想法异于常人，聪明绝顶。”
我乐呵一笑，而后再次闭上了双眼，再次睁开眼睛时，我已经置身于了一个温馨的房间。这是一个放满了各种玩具、积木、卡牌、拼图、棋牌和魔方的房间，房间的四个角落都是塞满了各种精装书的书架，而在一个书架前，坐着一个穿着黑白相间短袖的男孩。
男孩坐在满地的书报上，手中则是抱着一个二十二阶魔方转动着。
虽然才不过五六岁的年纪，可是这个男孩的黑发之中，却已夹杂了几缕白发，当然，这倒是让这个男孩显得更为秀气了，并没有未老先衰的颓然福
蒂兰圣雪道：
“主人，已到目前布置的灵魂空间最底层。”
听到蒂兰圣雪的声音，男孩缓缓地抬起了头，用他那不惊不喜的眼睛看了我一眼，道：
“你来了，长大后的我。”
蒂兰圣雪道：
“主人，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要在灵魂空间的最底层设置这样一个房间，这个房间没有任何的防御意义。这个房间是按照你童年时期的卧室重构的，重合度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九。”
“你目前不需要知道。”我平静地道。
童年时的我抬着头，平静地看着我，一双手十指灵巧地拨动着手中的二十二阶魔方，魔方上的颜色高速转动着。而这个二十二劫魔方的每一个面上，都有一个汉字。
童年时的我静静地看着我，而我也看着他。
然后，童年时的我继续道：
“拼不起来。上面少了字。”
童年时的我举起了手中的魔方，魔方已经被他组合得差不多了，对着我的那一面魔方俨然是一副拼图，但是这副“拼图”唯有左上角的两块魔方，却是一片空白，少了两个汉字。
但是剩下的魔方组合起来之后，其中一个面就变成了一首古诗；
“无灯寒食夜，夜深犹立暗花前。忽因时节惊年几，四十如今欠一年。”
“少字了。”童年的我认真地。“拼不起来。”
然后他的手放在霖板上那碎散满地的拼图碎块之上，每一块拼图上都刻着一个汉字，没有字是重复的，道：
“拼图也少了两块。”
“它们本来就是缺的。”我笑着。
“为什么？我不明白。”童年的我眼中浮现出了茫然。
“因为那是你存在的空缺。”我笑着道。
“我还是不明白。”童年的我沙哑着声音，“我是谁？为什么我会是现在的我？现在的名字？”
“你现在不需要明白。”我。“等到结局的时候你就明白了。”
童年的我脸上浮现出了失落之色，但是他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指着地上的一堆旧积木、一辆四分五裂的玩具轿车和一匹血色宝马，声：
“积木大坝塌了，玩具车坏了，马也死了。”
童年的我抓起霖上的血色宝马，结果咕噜一声，马头掉了，落在霖上。
“它们本来就是坏的。”我平静地，“不值得留恋。”
童年的我低下了头，手里捧着几块积木和马的脑袋，默然不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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