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猎前夜，翠微宫偏殿书房内烛火通明。
沈清辞将最后一封密信译完，轻轻推到萧彻面前。
“三皇子明日会在猎场东南角的鹿鸣谷设伏。”她的指尖点在图纸上，“这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确是下手的好地方。”
萧彻倾身细看，衣袖不经意间拂过她的手背。两人同时一顿，却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即避开。
“你如何得知？”他问，目光仍停留在图纸上，声音却比平日柔和。
“顾九娘今日送来的消息。”沈清辞又取出一张药方，“这是太医署为明日准备的伤药单子，其中几味药用量异常，应是预备着大规模伤亡。”
烛光下，她的侧脸显得格外专注。萧彻注视着她，忽然发现不知从何时起，这个曾经需要他庇护的女子，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明日你跟紧我。”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沈清辞抬眼，对上他关切的目光，心头微暖：“殿下放心，清辞会保护好自己。”
这声自然而然的“清辞”让两人都怔了怔。从“奴婢”到“我”，这个转变来得悄无声息，却又如此顺理成章。
萧彻眼中掠过一丝笑意，伸手为她理了理鬓角：“不只是保护自己，还要保护好我们之间的这个秘密。”
他的指尖温热，停留在她耳畔。沈清辞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却不再想要躲避。
“殿下指的是什么秘密？”她轻声问，眼中带着几分狡黠。
萧彻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你呢？”
气息拂过耳垂，带来一阵酥麻。沈清辞面上飞起红霞，却大胆地迎上他的目光：“清辞愚钝，还请殿下明示。”
这一刻，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茨呼吸。烛火在墙上投下交叠的身影，仿佛已经密不可分。
“殿下，楚统领求见。”门外突然传来通报声。
两人迅速分开，各自整理衣襟。待楚离进来时，书房内已恢复如常，只是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暧昧的气息。
“都安排妥当了？”萧彻问，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
楚离呈上一份名单：“明日随行的侍卫都换成了我们的人。另外，按大姐的吩咐，在鹿鸣谷提前布置了人手。”
沈清辞接过名单细看，指出几个名字：“这几人近日与叶府往来密切，明日要多加留意。”
楚离领命退下后，萧彻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如今对这些事，倒是驾轻就熟了。”
“殿下教得好。”沈清辞浅浅一笑。
窗外传来三更的梆子声。萧彻起身：“时辰不早了，去歇着吧。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他送她到偏殿门口，月光将两饶影子拉得很长。在分别的刹那，他忽然握住她的手：“明日无论发生什么，记得先护住自己。”
他的手心温暖，力道坚定。沈清辞感受着这份温度，轻轻回握：“殿下也是。”
这一握，胜过千言万语。
回到房中，沈清辞对着铜镜卸妆，发现耳根还泛着红晕。镜中的女子眉眼间带着几分羞涩，几分坚定，与初入宫时那个惶恐不安的少女判若两人。
她取出父亲的那封血书，轻声道：“父亲，女儿好像...找到除了复仇之外的念想了。”
与此同时，萧彻在书房中摩挲着那支烧焦的毛笔，眼前浮现的是沈清辞在火海中坚定的身影，是她分析局势时专注的神情，是她被他触碰时羞红的耳根。
“母妃，”他对着虚空轻声道，“若您在有灵，请保佑她平安。儿臣...不能失去她。”
这一夜，两颗心在各自的房间里，为同一个人跳动。
次日清晨，秋高气爽。猎场旌旗招展，号角连。
沈清辞一身利落的骑装，跟在萧彻身侧。
这是她第一次以掌事宫女的身份正式出现在众人面前，举止从容，气度不凡，引得各方侧目。
“九弟这位宫女，倒是与众不同。”三皇子萧景琰策马而来，目光在沈清辞身上打了个转。
萧彻不动声色地侧身，挡住他的视线：“三皇兄过奖。时候不早，该入场了。”
猎场大门开启的瞬间，万马奔腾。萧彻回头对沈清辞递了个眼神，两人默契地策马向预定地点而去。
鹿鸣谷果然有埋伏。
就在他们深入谷中时，两侧突然射出冷箭。萧彻早有准备，一声令下，暗处埋伏的人手立即反击。
混战中，一支冷箭直取沈清辞后心。萧彻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揽到怀中，用自己的后背挡住了那一箭。
“殿下！”沈清辞失声惊呼。
“无碍。”萧彻咬牙折断箭杆，“铠甲挡住了。”
他护着她徒安全处，眼神凌厉：“看来，他们是真要置我们于死地。”
沈清辞快速检查他的伤势，确认无碍后才松了口气：“殿下不该为我挡箭。”
“我乐意。”萧彻看着她，忽然笑了，“这下，你欠我一条命了。”
都这种时候了，他还有心思笑。沈清辞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正要话，忽然瞥见谷口有人影闪动。
“有人来了。”她低声道。
萧彻会意，立即装作重赡样子靠在她身上。沈清辞也十分配合地扶住他，脸上写满担忧。
来的是三皇子的人。见到萧彻“重伤”，那人眼中闪过得意，假意关切道：“九殿下这是怎么了？可要传太医？”
“不必。”萧彻虚弱地摆手，“一点伤，不劳三皇兄费心。”
待那人离去后，两人相视一笑。这一刻，他们不仅是盟友，更是生死与共的伙伴。
“接下来怎么办？”沈清辞问。
萧彻眼中闪过冷光：“既然他们先动手，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他吹响特制的哨子，潜伏在暗处的人手立即行动。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三皇子在鹿鸣谷的埋伏就被尽数拔除。
“该去会会三皇兄了。”萧彻翻身上马，向沈清辞伸出手，“一起来？”
阳光洒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金边。沈清辞看着眼前这只手，毫不犹豫地握住。
两手相握的瞬间，她清楚地感觉到，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微光已成火苗，在彼此心中悄悄燃烧。
而这簇火苗，终将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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