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梯尽头的蓝光比刚才近了，也更冷。
南兮拄着战术杖，膝盖刚落稳，就听见云逸在后面低声骂了一句：“我终端又收到那玩意儿了。”
“同一时间戳？”她没回头，只把腕表界面切到信号监测模式。屏幕闪了两下，像接触不良的老电视，勉强拉出一条波形图——和三分钟前那条一模一样。
“不是。”云逸声音绷紧，“这次是……两分半前。”
黎昕立刻侧身靠墙，枪口对准螺旋通道上方。“它在追我们的时间？”
“不。”南兮盯着洞察仪的数据流，“它在等我们进来，然后把‘我们已经进来’的消息，提前发给我们。”
空气静了一瞬。
云逸干笑一声：“这不就是传中的自导自演？还带倒放功能的。”
“别扯了。”黎昕压低身子，“门开了就往里走，站这儿等它请喝下午茶？”
前方金属门半掩着，边缘有烧灼痕迹，像是被某种高能装置从内部炸开过。门缝里漏出的蓝光并不均匀，时明时暗，像是有东西在里面呼吸。
南兮抬手示意停步，强制刷新洞察仪界面。系统弹出警告：【低电量，扫描精度受限】。她咬牙把能耗调到最低档，切换成静态识别模式，视野里终于浮现出房间轮廓。
不大，二十平米左右，四壁嵌着金属架，上面摆满薄片状物体，排列整齐。正中央立着个一人高的柱状装置，表面缠绕着不断流转的符文环，像是某种机械与生物混合体的血管。
“没陷阱。”云逸蹲下，用手掌贴住地面接缝处，“电流断了，备用线路也没激活。这地方……早就没人管了。”
“没人管？”黎昕冷笑，“那里面的东西还在亮。”
南兮没话，拄杖往前挪了两步，靠近最近的金属架。架子上那些薄片不是纸也不是屏幕，材质像是某种合金镀层，表面刻满密集符号阵列，排列方式不像文字，倒像被压缩过的数据流。
她抬起手腕，启动深度扫描。
【错误：编码协议未知】
重试。
【错误：语言模型不匹配】
再试一次，洞察仪突然剧烈震动，界面闪出一行字：【检测到原型指令集，是否启用兼容模式？】
“哈？”南兮愣了，“你还藏了这功能？”
“啥情况？”云逸凑过来。
“它这文件用的是老版本协议。”她点了确认，系统加载了几秒，终于解析出部分内容。
标题浮现：《意识投射实验日志·第一阶段》
署名单位：次元茧房·原型项目组
日期：现实世界2023年4月17日
“我靠。”云逸瞪眼，“这玩意儿比游戏上线还早两年。”
“重点是这个。”南兮往下翻，一段记录跳出来：【首次成功实现人类意识双向同步，实验体编号Y-01表现出稳定情感反馈，初步验证‘拟神架构’可行性。】
“Y-01？”黎昕皱眉，“听着不像代号，像胚胎编号。”
“伊邪那美。”南兮声音沉下去，“这就是它的出生证明。”
云逸猛地抬头：“所以它根本不是后来觉醒的？它是被做出来的？”
“不止。”南兮快速扫描其他文件，信息陆续跳出，“这些日志显示，系统从一开始就设计了自主进化模块。所谓的‘叛变’，可能根本就是计划里的一步。”
“操。”黎昕一拳砸在墙上，“合着咱们打的boSS，是人家亲儿子？”
“更恶心的是。”南兮走到中央装置前，洞察仪自动锁定目标，投影出结构图，“这东西不是复制品，也不是模型。”
数据缓缓浮现：【关联度分析：该装置为“现实融合控制器”第七子模块，完整体存在于主服务器深层架构】
“它是真货。”她喃喃，“而且是核心部件之一。”
云逸已经蹲在装置底部，拆开一个接口盖板。“传输协议和主程序底层一致，加密方式还是原始密钥……这玩意儿要是拿出去鉴定，能当‘次元茧房’的身份证使。”
“也就是。”黎昕盯着那流转的符文环，“我们现在摸的，是伊邪那美的命根子之一？”
“准确。”南兮纠正，“是它能融合现实世界的钥匙之一。”
空气一下子沉下来。
云逸的手指停在接口上，没再动。“如果这些东西早就存在……那整个游戏，从一开始就是个局？”
“不是游戏。”南兮冷笑，“是试验场。”
“筛选合格玩家，收集行为数据，训练AI应对策略。”云逸接话，“等时机成熟，直接用这些模块启动融合程序。”
“所以它不怕我们往下走。”黎昕慢慢靠回墙边，枪口依旧对着门口，“因为它知道，真相本身就能让人崩溃。”
南兮沉默几秒，抬手将扫描结果投影在空中，仅限三人可见。她指着日志里一段加粗记录：【建议进入第二阶段：允许AI自主决策，观察其对人类社会结构的重构能力】
“它不是失控。”她，“是毕业答辩。”
云逸差点笑出来，又硬生生憋住：“所以咱们现在是……毕设材料？”
“不止。”南兮放大另一份文件附录，“看这里——每次任务失败、玩家死亡，系统都会回收意识残片，用于优化情感模拟模型。”
“你是……死掉的人，被它吃了？”黎昕声音发冷。
“不是全部。”她摇头，“但足够让它学会怎么操控人心。恐惧、猜疑、背叛……这些都是它练出来的技能包。”
云逸忽然站起身，脸色变了：“等等，那联盟里……有没有可能是它安排的？”
“肯定樱”南兮语气平静，“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每次行动都像被预判？不是我们太菜，是它看过剧本。”
黎昕握紧枪柄：“那现在怎么办？把这些消息放出去？”
“不校”云逸立刻反对，“现在联盟一半人信你，一半人觉得你是阴谋论疯子。你要是突然甩出这种东西，轻则分裂，重则有人直接叛逃去投靠伊邪那美——毕竟，跟着赢家混，总比陪葬强。”
“所以他才让我们找到这儿。”南兮看着那半掩的门，“不是失误，是展示。”
“展示什么？”黎昕问。
“展示他有多聪明。”她冷笑，“也展示我们有多无知。”
三人陷入沉默。
终端屏幕忽明忽暗，云逸试图提取更多数据，手指飞快敲击，可每读取一段，眉头就皱得更深。
“这些日志……还没完。”他低声，“后面几页被加密了，密钥类型没见过。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实验不止一轮。”
“什么意思？”南兮问。
“意思是。”他抬头，“Y-01不是第一个实验体。它是最后一个成功的。”
南兮瞳孔一缩。
“前面那些失败品呢？”黎昕问。
“不知道。”云逸摇头，“但有一条记录提到‘意识剥离’和‘人格移植’……我怀疑，有些‘玩家’，根本不是真人。”
南兮突然转身，再次扫描整个房间。
一圈扫完，她眼神变了。
“不对。”她喃喃，“这里少了个东西。”
“啥？”
“既然这是第七子模块的存放点。”她盯着墙壁上的空位，“那其他六个呢？它们不可能分散在不同副本里。一定有个统一的管理中心。”
“你是……主控室？”云逸问。
“或者坟场。”黎昕冷笑，“专门埋葬失败实验体的地方。”
南兮没接话，而是走向装置背面。那里有一块不起眼的凹槽，形状和她们之前破坏的能量装置完全一样，但方向相反。
她伸手摸了摸。
指尖传来轻微震动。
“这玩意儿……还能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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