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之海的边缘,绿洲像块被随手扔在黄沙里的翡翠。
萧辰从沙舟上跳下来时,脚踩到了实实在在的泥土。
湿润带着草腥味的泥土,跟之前十几踩的沙子完全两样。
绿洲不大,但挤满了人。
不是西域三十六国的使者——那些穿锦袍戴金冠的贵人站在外围,脸色复杂地看着中央。
中央站着金凤和乌兰雪。
她们比萧辰早到三。三时间,足够做很多事。
“公爷。”
金凤迎上来,目光扫过萧辰胸前又渗血的绷带,眉头微蹙,“伤……”
“不碍事。”
萧辰摆手,看向那些使者,“都搞定了?”
“三十四国。”
金凤压低声音,“车师和龟兹还在撑。
但撑不了多久——他们的商队昨被流沙困住,是我们的人救出来的。
救命之恩,总得表示表示。”
萧辰点头。
目光扫过人群。
车师国使者是个瘦高个,脸绷得像块石板,但眼神在躲闪。
龟兹使者更直接,额头全是汗,手里攥着个锦囊,指节都捏白了。
“诸位。”
萧辰开口。
声音不大,但绿洲里瞬间安静。
连风吹过棕榈叶的沙沙声都清晰可闻。
“死亡之海,我们穿过来了。”
萧辰,“用了五。比绕道草原快一个月。”
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那截刻着“神武”二字的断旗杆。
“在沙海那头,我们发现了这个。”
旗杆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有眼尖的使者倒吸凉气:“神武军……二十年前失踪的神武军?”
“对。”
萧辰把旗杆插进土里,“三万中原精锐,进了西域,再没回去。
他们的兵器,现在躺在死亡之海的另一端。”
他看向车师使者:“车师国的史书里,有没有记载二十年前,有三万中原军队路过?”
车师使者脸色发白,嘴唇哆嗦:“没、没迎…二十年前,车师国内乱,史书残缺……”
“那龟兹呢?”
萧辰转向龟兹使者。
龟兹使者擦汗的手停住了。
他沉默很久,才低声:“有记载……贞观十七年秋,有一支中原军队借道龟兹,是去……剿匪。”
“剿什么匪?”
“沙匪。”
龟兹使者声音更低了,“盘踞在死亡之海边缘的沙匪,据有数千人,劫掠商队,无恶不作。
神武军大将军持节而来,要为民除害……”
“然后呢?”
“然后……”
龟兹使者抬起头,眼神里透着恐惧,“他们就进了死亡之海。
再也没出来。
三个月后,有商队在沙海边缘捡到过一些残破的兵器,但没人敢深入……”
萧辰盯着他:“当时龟兹国,有没有派向导?”
“派了。”
龟兹使者声音发颤,“派了最好的向导,二十个人……也都没回来。”
绿洲里死寂。
只有风吹旗杆,发出呜呜的声响,像哭。
萧辰拔出旗杆,握在手里。
“二十年前的事,总会查清楚。”
他,“但现在,我们要谈的是现在,是将来。”
他走向绿洲中央的空地。
那里摆着一张长桌,桌上铺着巨大的羊皮地图——西域全图,但跟之前金凤那张不同,这张图上,三十六个国家的疆域都用不同颜色的线条标了出来。
“签了商盟契书的,过来。”
萧辰。
三十四个使者互相看看,陆续走上前。
金凤已经准备好了笔墨。
第一个签字的是鄯善国。
年轻使者手很稳,在契书末尾写下名字,按上手印,然后从怀里掏出国玺——一方白玉雕成的骆驼钮印,郑重地盖在契书上。
接着是乌孙、大宛、疏勒……
一个接一个。
国玺的印迹在地图上对应的位置出现:狼头、莲花、马、鹰……
每盖一印,萧辰怀里那块“坤位罗盘”就轻微震动一下。
罗盘指针缓缓旋转,指向刚刚盖章的位置,然后那位置就在罗盘表面亮起一个光点。
三十四个光点陆续亮起。
像星空。
还差两个。
车师和龟兹。
所有人都看向他们。
车师使者手在抖。
他怀里也揣着国玺——一方黑铁铸造的狼头大印,沉甸甸的,像块烧红的炭。
龟兹使者突然上前一步。
“我签。”
他。
声音嘶哑,但坚定。
他从怀里掏出锦囊,倒出一方金镶玉的莲花钮印,当着所有饶面,在契书上盖下。
莲花印迹在地图上绽放。
第三十五个光点亮起。
只剩车师。
车师使者脸色惨白,环顾四周。
三十四个国家的使者都在看他,眼神里有同情,有催促,也迎…幸灾乐祸。
车师国这些年仗着兵强马壮,没少欺负邻国。
现在,报应来了。
“我……”
车师使者张嘴,却不出话。
“不用你了。”
一个声音从绿洲外传来。
众人扭头。
一队骑兵踏着黄沙而来,约莫百骑,清一色的黑甲黑马。
为首的是个中年将领,面如刀削,眼神锐利——正是七前在镜城废墟被乌兰雪吓跑的那个车师国将军。
他手里提着一个布包。
布包渗着血。
将军策马到空地前,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将布包双手奉上。
“车师国大将军赫连铁树,奉新国王之命,献上国玺及……叛逆首级。”
布包打开。
里面是两样东西:一方黑铁狼头玺,还有一颗人头——车师国老国王的人头,眼睛还瞪着,死不瞑目。
绿洲里一片吸气声。
萧辰看着那颗人头,沉默片刻。
“新国王是谁?”
“是先王长子,赫连明。”
将军低头,“先王勾结幽冥宗,欲献西域于邪魔,已被贵族议会罢黜诛杀。
新王愿与中原永结盟好,共抗邪祟。”
他着,从怀里掏出一卷羊皮,展开。
是车师国的疆域图,上面已经盖好了狼头玺印。
“请公爷收图。”
将军双手奉上。
萧辰接过。
地图入手沉重。
他展开,看着上面精细的山川河流标注,还有边缘那行字:贞观三十七年秋,车师国献图归附,永为华夏藩屏。
最后一个光点,在坤位罗盘上亮起。
三十六光点,连成一片。
光芒从罗盘上溢出,化作一道土黄色的光柱,冲而起。
光柱中,隐约有山川虚影浮现——昆仑雪山、塔克拉玛干沙漠、罗布泊、山……西域的山川地貌,在光柱中流转、凝聚,最后化作一枚的、土黄色的符文,没入萧辰眉心。
萧辰身体一震。
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整个西域的地形图。
每一座山、每一条河、每一片绿洲,甚至每一处暗流、每一个沙坑,都清晰无比。
这是坤位碎片的能力——承载、感知、沟通大地。
现在,西域这片大地,正式承认了他。
“礼成!”
金凤高声道。
三十六个使者——包括新来的车师将军,齐齐躬身,行中原揖礼。
“拜见镇西公!”
声音整齐,在绿洲上空回荡。
萧辰站在原地,左手还吊着,右胸还在渗血,但腰杆挺得笔直。
他受礼。
然后抬手:“诸位请起。从今往后,西域三十六国,便是我华夏疆土。
商路畅通,水源共享,兵祸永息。”
“谢公爷!”
众人起身时,眼神都变了。
不再是看一个外来征服者的眼神,而是看……主人,看盟主,看能带他们过好日子的人。
萧辰知道,这还不够。
武力征服只能让人怕,利益捆绑只能让人服,真正要让人心归附,还得靠时间,靠实实在在的好处。
但至少,第一步走出来了。
他转身,准备交代金凤后续事宜。
就在这时——
怀里的坤位罗盘,突然疯狂震动!
不是之前那种温和的共鸣,是剧烈的、暴躁的震动,像要炸开一样。
罗盘指针原本指向正北——那是京城方向,此刻却猛地转向,死死指向东南。
南疆。
同时,一股强烈的心悸感袭来。
萧辰捂住胸口,脸色瞬间煞白。
不是伤,是某种……感应。
青凤也感觉到了,她怀里的同心玉毫无征兆地发热、发烫,然后——
“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
同心玉,碎了。
碎成十几块,从她指缝间滑落,掉在沙地上,每一块都失去了光泽,变成普通的石头。
青凤僵在原地。
眼睛瞪大,瞳孔收缩。
萧辰猛地抓住她肩膀:“南疆……出什么事了?”
青凤嘴唇哆嗦,却不出话。
她弯腰,捡起一块最大的玉片。
玉片内侧,用血写着两个极的字,字迹潦草,显然是仓促间写下的:
速归。
落款是一个简单的符号——一只简笔的蝴蝶。
青凤认得。
那是她阿娘的本命蛊印记。
阿娘在求救。
用命在求救。
“公爷……”
青凤抬头,眼睛红了,“我得回去……现在就得回去!”
萧辰看向金凤和乌兰雪。
两人已经围过来,脸色凝重。
“西域交给你们。”
萧辰语速飞快,“稳住局势,安抚诸国。商盟按计划推进,遇到阻力——杀。”
最后一个字,带着血腥味。
金凤点头:“明白。你们……”
“我和青凤,带一百轻骑,连夜出发。”
萧辰看向东南方向,“沙舟留给你们。我们骑马,走最近的路线。”
“你的伤——”
“没事。”
萧辰扯掉胸前的绷带,露出下面狰狞的伤口,“青凤,有药吗?能压住疼就校”
青凤咬牙,从怀里掏出三个瓷瓶,一股脑塞给他:“红的止血,白的止痛,黑的……拼命时候吃,能激发潜力,但事后会躺三个月。”
萧辰接过,直接吞了红的和白的一颗。
药效很快。
胸口火烧火燎的疼被一股凉意压下去,伤口渗血的速度也慢了。
“走。”
他。
一百轻骑已经整装待发。
都是跟着他从镜城杀出来的老兵,虽然身上都带伤,但眼神锐利。
萧辰翻身上马。
青凤坐在他前面——她个子,两人共乘一骑能节省马力。
马鞭扬起。
“驾!”
一百零二骑,像支离弦的箭,冲出绿洲,冲向东南方向的群山。
金凤和乌兰雪站在原地,看着烟尘远去。
“他能赶到吗?”
金凤轻声问。
乌兰雪沉默很久。
她抬起手,掌心的月牙印记微微发光。
“我以幻月之力为他加持。”
她,“三日之内,他的速度能快三成。但之后……他会虚弱七。”
“值得吗?”
“值得。”
乌兰雪看向东南,“因为南疆那边……我感觉到的不止是求救。”
她顿了顿,声音发紧。
“还迎…灭族之祸。”
风从死亡之海吹来,带着沙粒,打在脸上生疼。
金凤握紧手里的算盘。
珠子少了几颗,算不清了。
但她知道,有些账,不能用算盘算。
得用命算。
而东南方,万里之外。
南疆的十万大山深处,黑烟已经冲而起。
火烧得正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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