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面的香气还萦绕在禅房，朱厌放下碗筷，手在衣襟上蹭了蹭，起身就往门外走。叶安世正叼着最后一口面，见他要走，连忙咽下嘴里的食物，丢下碗就追了上去：“远舟叔叔，等等我！”
英磊在后面喊：“慢着点，别摔着！”
两饶脚步声很快消失在回廊尽头。顾剑门望着他们的背影，对洛轩笑道：“这俩孩子，倒投缘。”
洛轩拢了拢衣襟，眼底带着笑意：“朱厌性子闷，安世活泼，正好互补。”
后山的雪比前殿厚些，踩上去没到脚踝。朱厌走得不快，似乎在留意脚下的路，叶安世跟在他身后，踩着他留下的脚印，像只尾巴。
“远舟叔叔，我们来后山做什么呀？”叶安世踢着脚边的雪团，好奇地问。
朱厌没回头，声音闷闷的：“看阿离。”
叶安世这才想起那截埋在后山的槐树根，连忙加快脚步跟上：“阿离叔叔会发芽吗？”
“会的。”朱厌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笃定。
转过一片竹林，眼前出现一块开辟出来的空地，泥土被翻新过，上面覆盖着层薄薄的干草，想来是怕冻着埋在土里的槐树根。朱厌走到空地中央，蹲下身，手轻轻拨开干草，露出下面湿润的泥土。
叶安世也跟着蹲下，睁大眼睛看着：“阿离叔叔就在这里面吗？”
“嗯。”朱厌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泥土，像是在感受什么，“忘忧大师，这里的水土好，适合他扎根。”
叶安世学着他的样子，也伸出手指碰了碰泥土，温温的，带着点潮气：“等春来了，他是不是就会长出芽芽？像寺里那棵玉兰树一样？”
“或许吧。”朱厌望着那片泥土，眼神柔和了许多，“他会慢慢长大的。”
两人就这么蹲在雪地里，一个专注地看着泥土，一个好奇地东张西望。风吹过竹林，发出沙沙的声响，雪粒从竹叶上落下来，打在两饶斗篷上，悄无声息。
过了好一会儿，叶安世冻得鼻尖发红，忍不住往朱厌身边靠了靠：“远舟叔叔，我们回去吧？英磊哥哥晚上有烤红薯呢。”
朱厌这才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雪，又仔细将干草盖回原处，像是在盖一件珍贵的宝贝。他点零头：“嗯，回去。”
叶安世拉着他的手往回走，脚步轻快：“等阿离叔叔长出芽，我们就来给他浇水，好不好？”
“好。”朱厌应着，脸上虽没什么表情，眼底却悄悄映进了雪光，亮闪闪的，像藏着对春的期待。
后山的风还在吹，竹林深处，那片盖着干草的土地下，一截不起眼的槐树根正静静沉睡着，等待着冰雪消融，新芽破土的那一。
泥土之下，黑暗温润，离仑的神魂蜷缩在槐树根中，清晰地听着地面上那两道稚嫩的声音。朱厌那句“他会慢慢长大的”带着心翼翼的珍视，叶安世叽叽喳喳的期待像颗石子，在他沉寂了八年的心湖里漾开圈圈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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