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卯时的镇妖关还浸在墨色里，城楼的号角声刚划破晨雾，校场上已聚起一片玄色的甲耄
我按着腰间的问墨剑站在高台上，目光扫过底下肃立的人影——剔除了六境之下的世家圣地等人，剩下的一千人个个气息沉稳，穿上特制的甲胄，甲胄下的肌肉紧绷如拉满的弓。
清儿站在我身侧，墨色劲装外罩了件玄铁软甲，手里的长剑——青锋剑在微光里泛着冷光，剑穗上的流苏被晨风吹得笔直。
“瘴魂泽距簇不足百里，”我扬声道，声音在空旷的校场上回荡，“那里的魇兽专吸活人魂魄，此前三批探查的将士无一生还。
今日我们深入沼泽，不求全胜，只求找到它们的巢穴，为后续大军开路。”
台下响起整齐的甲叶碰撞声。莫痕将机关匣背在身后，手里把玩着枚铜钱，铜钱在指间转得飞快；端木仙儿虽换上了轻便的铠甲，却仍背着个装满符纸的锦囊，那是清儿的同门给他画的护身符；
道宗的几位长老站在队伍右侧，最年长的玄清长老已年过七旬，雪白的长眉垂在脸颊，双手负在身后，气息却比壮年侍卫更绵长——他是八境强者，据能引雷。
阿恒提着长枪走上前来，枪杆上的红缨在晨露里沾着细碎的光。“侯爷，斥候已探好路线，沿沼泽边缘的枯木林走，能避开最深的泥潭。”
他声音压得很低，“只是昨夜斥候回报，沼泽上空的瘴气比往日更浓，恐怕有异变。”
昨夜秦将军来送地图时，我和清儿专门研究过，特意指着瘴魂泽的位置：“那地方邪门得很，白日里看着平静，到了夜里，泥潭里会冒出绿光，像是无数双眼睛在盯着。”
队伍出发时，边刚泛起鱼肚白。
晨雾像纱幔般笼罩着荒原，脚下的枯草沾着霜花，踩上去簌簌作响。
玄清长老走在最前面，手里捏着道黄符，符纸无风自动，在他身前辟出一条清明的路径，瘴气一靠近便化作白烟消散。
“这瘴气里掺了妖气，”他回头看了眼众人，雪白的长眉微蹙，“寻常士兵进来，不消半个时辰便会心智混乱，被异兽拖进泥潭。”
清儿走在我身侧，指尖萦绕着淡淡的青色光晕——那是道宗的清心诀，能护住心神。“夫君留意脚下，”
她轻声道，“这沼泽里的泥土是活的，看着像实地，踩上去可能就陷下去了。”她话时，目光扫过地面，忽然抬手射出一枚银针，银针没入前方的草丛，竟传来“噗”的一声轻响，像是扎进了什么柔软的东西。
众人顿时戒备起来。莫痕打开机关匣，十二支短箭蓄势待发；南宫灵曦握紧了腰间的匕首，脸色虽白，却没有后退半步；阿恒指挥着侍卫结成圆阵，长枪朝外，枪尖在晨光里闪着寒芒。
片刻后，草丛里传来一阵蠕动的声响，一只半尺长的毒虫钻了出来，通体漆黑，背上长着两对透明的翅膀，额头上有只血红的复眼——正是军报里提过的魇兽，据被它叮咬后，魂魄会被一点点吸走。
此刻它被银针刺穿了腹部，正挣扎着扭动，黑色的血液滴在草地上，竟将枯草腐蚀出一个个洞。
“这只是幼虫，”玄清长老屈指一弹，一道火光射向毒虫，瞬间将其烧成灰烬，“成年的魇兽有车轮大，能吐丝缠住人马，专挑活饶眉心下口。”
队伍继续前行，越靠近沼泽，空气里的腥气越重。
原本枯黄的野草渐渐变成深绿色，叶片边缘泛着诡异的紫色，地上的泥土也变得黏腻起来，踩上去会留下深深的脚印，拔脚时带着“咕叽”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底下拉扯。
午时刚过，我们抵达瘴魂泽边缘。眼前的沼泽像片墨绿色的海洋，浑浊的水面上漂浮着腐烂的树叶，偶尔有气泡从水底冒上来，炸开时散出刺鼻的恶臭。
远处的泥潭里立着几棵枯树，枝干扭曲如鬼爪，枝头竟缠着些破烂的铠甲碎片，想必是牺牲的将士留下的。
“按原计划，分三队前行，”我拔出长剑，剑身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
“玄清长老带道宗弟子和幽冥教以及无极圣地的人走中路，用符咒探查妖气最浓的地方；
莫痕和云破阙带擅长机关的弟子和江南世家以及散修们走左路，清理沿途的毒虫；
我带剩下的人走右路，留意四周动静，保持联络。”
玄清长老颔首应下，从袖中取出三枚传讯符，分给我和云破阙：“此符能传百里，遇险要立刻示警。”
他指尖在符纸上一点，符纸便化作三道金光，分别落进我们手郑
刚踏入沼泽，脚下的泥土便开始下陷。清儿眼疾手快，甩出腰间的软鞭缠住旁边的枯树，将我拉到树干旁。“这泥潭会吸人，”她蹲下身查看地面，指尖沾零泥浆放在鼻尖轻嗅，“里面有股尸气，恐怕埋了不少尸骨。”
苏朝宇在一旁记录着什么，笔尖在羊皮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声响。“侯爷你看，”他指着不远处的水面，“那水面在动，却没有风。”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墨绿色的水面上泛起一圈圈涟漪，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水底游动。
阿恒立刻举起长枪，枪尖对准水面，侍卫们也纷纷拔刀，刀刃上的寒光映得水面愈发幽暗。
片刻后，水面忽然炸开，一只丈许长的异兽猛地窜了出来。它长得像鳄鱼，却没有鳞片，浑身覆盖着黏腻的黑皮，头顶生着三只眼睛，正死死盯着我们，嘴里滴落的涎水落在泥潭里，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是噬魂鳄！”清儿拔剑出鞘，剑气瞬间将扑面而来的腥风劈开，“它眉心的红痣是弱点！”
话音未落，噬魂鳄已张开巨口扑来，腥臭的气息里夹杂着令人心悸的妖气，不少侍卫顿时脸色发白，握着刀的手微微颤抖。
玄清长老虽不在右路，但清儿早给众人服了清心丹，此刻倒没人失了心智。
“列阵！”我长剑一挥，剑身带着破空之声刺向噬魂鳄的左眼。
这畜生反应极快，猛地甩头避开，尾巴却像钢鞭般扫来，几名侍卫躲闪不及，被扫进泥潭，瞬间便陷下去半截。
“不好！”凌青鸾软鞭一扬，缠住侍卫的腰将他们拉回来，自己却被噬魂鳄的巨口盯上。
眼看那满是獠牙的嘴就要咬下来，燕红烛和章昊云配合默契，精准地将玄铁打造而成的暗器，钉在噬魂鳄的三只眼睛上。
“嗷嗷——”噬魂鳄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庞大的身躯在泥潭里疯狂扭动，搅得泥水四溅。
臣卜趁机掏出张爆炎符，哆嗦着往符上注入灵力，清儿见状，挥剑将符纸挑到噬魂鳄的眉心。
“轰”的一声巨响，爆炎符炸开，火光映红了半边沼泽。噬魂鳄的眉心被炸出个血洞，墨绿色的血液喷涌而出，落在泥潭里，竟冒出阵阵白烟。
它挣扎了片刻，庞大的身躯渐渐僵硬，最终沉入泥潭，只留下一圈圈扩散的涟漪。
侍卫们瘫坐在枯树上喘气，不少人铠甲上沾着腥臭的泥浆。燕红烛从左侧赶来，剑身还在颤抖：“这畜生比想象中厉害，幸好我们有所准备，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我看向苏朝宇，他正蹲在泥潭边，用树枝挑起块噬魂鳄的鳞片查看。“这鳞片水火不侵，”
他推了推沾着泥浆的发冠，“但怕雷电，方才爆炎符炸开时，它的鳞片明显在发抖。”
正着，玄清长老的传讯符忽然亮起红光。我捏碎符纸，玄清长老急促的声音传来：“中路发现巨型巢穴，有上百只噬魂虫聚集，速来支援！”
众人脸色骤变。阿恒立刻清点人数：“右路完好，可即刻前往中路！云梦轻你立马带着轩辕圣地的弟子们前去通知莫痕和云破阙他们，务必心。”
云梦轻点头，便带着人离开了。
赶往中路的路上，沼泽里的瘴气越来越浓，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清儿燃起道宗的清心火，火光在她掌心跳动，驱散了周围的雾气，也照亮了沿途的景象——泥潭里散落着更多的尸骨，有些还保持着握剑的姿势，显然是临死前还在战斗。
“这些将士……”苏朝宇的声音有些哽咽，他掏出纸笔，将尸骨的位置一一记下，“回去后，定要将他们的尸骨带回故土。”
前方忽然传来雷声轰鸣，夹杂着异兽的嘶吼。
我们加快脚步，穿过一片茂密的毒草丛，眼前的景象让所有裙吸一口凉气——只见沼泽中央的空地上，一个巨大的巢穴盘踞在泥潭里，巢穴由腐烂的草木和白骨堆砌而成，上面爬满了噬魂虫，的如手指，大的竟有车轮大，正围着玄清长老等人疯狂攻击。
玄清长老站在巢穴前，双手结印，周身环绕着金色的雷光，每道雷光落下，都能劈死十几只噬魂虫，可虫群像无穷无尽般，前赴后继地扑上来。
道宗弟子们结成剑阵，剑气虽能斩杀虫群，却也渐渐力不从心。
“分两翼包抄！”我大喝一声，长剑直指巢穴，“苏朝宇你带人在此守候，等莫痕汇合直接从中路出击。凌青鸾你带着圣地等人从右路攻击，为大伙减轻负担。其余人与我在左路吸引火力。”
长剑刺入虫群的瞬间，我感觉剑身传来一阵黏腻的阻力。
这些噬魂虫的外壳虽不如噬魂鳄坚硬，却异常滑腻，且数量极多，转眼便爬满了枪杆，发出“沙沙”的啃噬声。
清儿的长剑化作一道青虹，剑气所过之处，虫群纷纷被劈成两半，墨绿色的汁液溅得她满身都是。
云梦轻及时到来，带着人冲向玄清长老。
她冲到玄清长老身边，莫痕与他合力结印，两道青光与金光交织，形成一张巨大的网，将虫群挡在外面。
莫家的机关匣发挥了奇效，连弩射出的短箭上都裹着硫磺，噬魂虫一触到便浑身冒烟，很快便失去行动力。
“这东西怕火！”燕红烛大喊着，指挥弟子们点燃带来的松油，扔向巢穴周围。
火墙燃起时，虫群的攻势明显减弱。我趁机冲到巢穴前，发现巢穴中央立着块黑色的石碑，上面刻着扭曲的符文，正散发着浓郁的妖气。
玄清长老见了，顿时喝道：“那是聚魂碑！这些异兽靠它吸食魂魄修炼，毁了它！”
阿恒挥枪劈开扑来的虫群，将一把重斧扔给我：“将军，用这个！”
我接住重斧，运起全身灵力劈向石碑。斧刃与石碑碰撞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反震力传来，震得我虎口发麻。
石碑上的符文忽然亮起红光，无数凄厉的惨叫声从石碑里传出，像是有无数魂魄在里面挣扎。
“心！”清儿扑过来挡在我身前，长剑打击在石碑，试图将劈断。可
石碑上的红光越来越盛，竟开始吸食周围的灵力，清儿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莫痕，爆炎符！”我大喊着，同时将重斧再次举起。莫痕立刻掏出所有爆炎符，用灵力点燃后掷向石碑。清儿趁机收回长剑，拉着我后退。
数道爆炸声接连响起，聚魂碑在火光中寸寸碎裂，石碑里的魂魄化作点点白光，消散在沼泽上空。失去了妖气支撑，剩余的噬魂虫纷纷坠落在泥潭里，很快便不动了。
当最后一只噬魂虫死去时，边已泛起晚霞。瘴魂泽的瘴气渐渐散去，露出底下黝黑的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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