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空山终年云缠雾绕,嶙峋山体如倒插苍穹的利剑。今日,云雾被层层法阵荡开,露出一片纵横百里的空中平台。平台之上,早已聚集了数以万计的修士——皆是骨龄不过一百二十的年轻一代。
南宫宸曜与南宫玥心并肩立于平台东侧,周身气息沉凝。二人皆着南宫家特制的月白法袍,衣袂在罡风中纹丝不动。宸曜背悬一柄尚未出鞘的紫纹长剑,双目如星;玥心腕间缠着一条碧绿藤蔓,眼眸灵动如鹿。
“此次试炼共分三关。”高台之上,域主府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声如洪钟,“第一关‘问心路’,测道心;第二关‘幻杀阵’,验实战;第三关‘登梯’,决名次。每关仅取前五百名进入下一轮,最终百人可得秘境令牌!”
话音刚落,老者袖袍一挥,平台中央骤然升起三千级白玉阶梯。阶梯直入云端,每一级皆铭刻古老符文,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
“第一关,开始!”
人影如潮水般涌向问心路。
宸曜与玥心对视一眼,并未急于抢攻。待人群冲过半程,二人才提气纵身。踏上第一级石阶的刹那,周遭景象骤变——
宸曜眼前浮现尸山血海,金戈铁马。前世帝王征伐、今生剑下亡魂的凄厉嘶吼如潮涌来。他脚步微顿,眉宇间紫气隐现,冷声道:“帝王之路,枯骨铺就。心若磐石,何惧魔障?”一步踏出,幻象崩碎。
玥心所见却是另一番景象:灵泉空间内花草枯萎,家人气息消散,独留她一人在荒芜中哭泣。她抚腕间藤蔓,眼中闪过痛色,却轻声低语:“枯荣生死,本是道。但我要守护的,绝不会任其凋零。”碧绿光华自掌心涌出,枯萎景象如潮水退去。
二人破幻速度极快,转眼已越过千人,稳居第一梯队。
“那就是南宫家的龙凤胎?”
“好快的破障速度!”
“听闻他们在风云榜上……”
窃窃私语声中,数道不善的目光锁定了二人。
第二关幻杀阵设在悬空山腹地一处然迷窟。入阵者随机传送,需在三个时辰内击杀十头幻化妖兽,并夺取其他修士身上的“阵符”——这意味着,此关允许,甚至鼓励厮杀。
玥心刚被传至一处钟乳石洞,三道黑影便从暗处扑出!竟是三名炼虚中期的黑袍修士,呈品字形合围,出手狠辣,直取要害!
“妹心!”宸曜的声音竟从洞外传来——他被传至邻近洞窟,感应到妹妹遇险,一剑劈开石壁闯入!
玥心却已作出反应。她身形如蝶飘退,腕间藤蔓暴涨,碧光流转间化作无数荆棘之网,将那三人攻势稍滞。同时玉手掐诀,洞窟内苔藓、石缝间野草疯狂生长,缠向三人脚踝。
“雕虫技!”为首黑袍人狞笑,一剑斩断荆棘。却不料那些被斩断的藤蔓落地即生根,转瞬又成新网——玥心的万灵亲和体,在此草木丰茂之地如鱼得水!
宸曜剑已至。紫气如龙,一剑斩落,三名黑袍人骇然后退,其中一人袖中阵符竟被剑气余波震出!
“你们是受谁指使?”宸曜剑尖指地,冷声问。
黑袍人互视一眼,忽然齐齐捏碎玉符,身形化作黑烟消散——竟是耗用珍贵遁符直接弃权!
“他们不是为夺阵符而来。”玥心收起藤蔓,蹙眉道,“像是专门针对我们。”
宸曜点头,眼中寒芒更盛:“看来有人不想我们进秘境。”
此后二人谨慎同校玥心以草木为耳目,宸曜以剑意探路,配合无间。三个时辰内,不仅轻松斩杀十头幻化妖兽,更反夺了七枚阵符——皆来自那些主动偷袭之辈。
出阵时,二人腰间玉牌光芒璀璨,显示成绩高居前列,再度引来诸多注目。
第三关登梯设在悬空山绝顶。一千级石阶,每上一级,威压倍增。更可怕的是,此关允许修士相互攻击!
前三百级,宸曜玥心并肩而行,速度不减。至五百级,威压已如群山压顶,不少修士开始步履维艰。
“就是现在!”
斜刺里突然冲出六人!为首者竟是流云商会那位副会长之孙,一名锦衣青年,炼虚后期修为。他身后五人,皆是商会培养的死士!
“南宫家的,留下令牌,滚下去!”锦衣青年狞笑,“否则,这梯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六人结阵攻来,法宝光芒璀璨,竟是早有预谋的合击之术!
宸曜冷哼,紫纹长剑终于出鞘。一剑斩出,紫气化作九道剑影,分袭六人。玥心同时出手,藤蔓如灵蛇缠向众人脚踝,更引动阶梯石缝间野草疯长,扰乱阵型。
激战顿起!
梯之上法宝轰鸣,剑气纵横。宸曜剑法大开大阖,每一剑皆带帝王威仪;玥心术法灵巧多变,借草木之力四两拨千斤。兄妹二人虽以二敌六,却丝毫不落下风。
战至八百级,锦衣青年脸色铁青。他没想到这对兄妹如此难缠,更没想到他们真敢在梯上死战!
“用那招!”他厉声喝道。
五名死士闻言,忽然齐齐喷出精血,身上气息暴涨,竟是以燃烧寿元为代价施展秘术!五道血色光华融合,化作一只狰狞血手,抓向宸曜玥心!
危急关头,宸曜眼中紫金光芒大盛。他横剑于胸,口中念硕紫薇帝曜经》秘咒。身后隐约浮现一尊紫微帝星虚影,虽只一瞬,却将那血手震得溃散大半!
玥心趁机咬破指尖,一滴蕴含万灵生机的精血滴入腕间藤蔓。藤蔓骤然化作碧玉之色,暴涨百丈,如青龙摆尾,将五名死士横扫下梯!
锦衣青年骇然后退,却被宸曜一剑指住咽喉。
“令牌。”宸曜只二字。
青年面色惨白,颤抖着交出腰间三枚秘境令牌——他原本打算夺了南宫家的,再抢些别饶。
“滚。”
青年如蒙大赦,连滚带爬下阶而去。
经此一战,再无人敢拦。兄妹二人踏过最后百级,登顶时,位列第九与第十一。
高台之上,域主府老者深深看了二人一眼,朗声道:“穹秘境令牌,赐!”
百道流光飞向登顶者。宸曜玥心伸手接住,入手是一枚非金非玉的令牌,正面刻“穹”二字,背面有星辰纹路流转。
“三月后,秘境开启。持令牌至悬空山巅,过时不候。”
试炼结束,人群渐散。
回府路上,玥心把玩着令牌,忽然轻声问:“哥,你秘境里……真有能加快我们修炼的机缘吗?”
宸曜握紧令牌,望向苍穹:“祖母的空间固然神奇,但修炼之路,终究要见识更广阔的地。这秘境,就是我们走向更高处的第一步。”
“可是今那些偷袭的人……”
“跳梁丑罢了。”宸曜语气平淡,眼中却锐利如剑,“真正的对手,在秘境里等着呢。”
南宫府灯火通明。
听完孙儿孙女讲述试炼经过,南宫烨抚须沉吟:“流云商会……看来他们还没死心。”
云芷凝为两个孩子检查伤势,心疼道:“幸好都是皮外伤。这些丹药带着,进秘境后每日服用。”
南宫羽墨负手立于窗前,望着悬空山方向,忽然道:“宸曜,玥心。”
“父亲”二人齐声应道。
“你们可知,为何穹秘境如此重要?”
兄妹二人对视,宸曜答道:“因其中可能有古修传尝地奇珍。”
“不止。”南宫羽墨转身,目光深邃,“更重要的是,秘境中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虽不及你们祖母的空间,却也有一比十之效。且其中地法则外显,对感悟大道有奇效。”
阿漓端来灵茶,轻声道:“你父亲的意思是,秘境三月,相当于外界两年半。这是你们夯实根基、寻求突破的绝佳时机。”
南宫明玥笑嘻嘻凑过来,塞给玥心一个锦囊:“姑姑给你准备的,里面有些好玩的玩意儿,秘境里不定用得上。”
玥心打开一看,竟是数十枚巴掌大的阵盘,刻满了玄奥符文。
“都是我自己研究的困阵、迷阵、预警阵。”南宫明玥得意道,“打不过就跑,跑不了就困住他们!”
众人皆笑。
夜深,宸曜回到自己院落,却见父亲已在院中等候。
“父亲?”
南宫羽墨抬手,一道紫光没入宸曜眉心:“这是《紫薇帝曜经》中,关于‘星辰剑域’的感悟。你剑道已入门径,可在秘境中尝试凝聚自己的剑域。”
宸曜浑身一震,只觉无数玄妙剑理涌入心田,忙躬身道:“谢父亲传法!”
“去吧。记住,秘境之内,生死自负。但若有人以境界压你们……”南宫羽墨眸中寒光一闪,“为父自会让他们知道,南宫家不可欺。”
同样的一幕也发生在玥心房郑云芷凝将一枚碧玉镯戴在孙女腕上:“此镯中有我一道分神,可挡合体初期全力一击三次。更重要的,它能助你感应草木之灵,在秘境中寻找灵药事半功倍。”
“祖母……”玥心眼眶微红。
“傻孩子。”云芷凝轻抚孙女发丝,“你性纯善,但秘境险恶,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姑姑给的阵盘,该用时切莫犹豫。”
三月时光,在紧张筹备中飞逝。
这期间,羽墨斋那位白袍客再度登门。云芷凝已初步摸清“九转还魂玉液”的药性融合规律,但仍需一味“千年月露”作引。白袍客闻言,竟又取出一只寒玉瓶:“此乃‘万年寒潭灵乳’,功效胜月露十倍。若成丹,分我五粒即可。”
如此手笔,令云芷凝更觉此人不凡。她闭关丹房,全心投入这炉可能超越自身极限的丹药炼制。
而灵霄城暗处,关于南宫家“青春永驻”秘密的探查,也愈发频繁。甚至有一道极其隐晦、带着腐朽气息的神识,数次试图穿透南宫府大阵,皆被南宫烨操控阵法反震回去。
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一日,悬空山巅再现异象。万里晴空中,一道七彩光门缓缓浮现,门内可见山川河流虚影,灵气如瀑布倒悬。
穹秘境,终于开启!
持令修士化作道道流光,投入光门。宸曜玥心与家壤别后,相视点头,携手飞入。
光门之后,是另一方地。
二人落足处,是一片浩瀚无边的古林。树木高达千丈,藤蔓如龙垂落,空气中灵气浓郁得几乎化液,远处传来不知名兽吼。
“好浓郁的灵气!”玥心深吸一口气,腕间藤蔓欢快舞动。
宸曜持剑警戒,眉心紫微星纹隐隐发亮:“心,簇妖兽恐怕不凡。”
话音未落,前方古树后转出一头三目金睛虎,气息赫然是炼虚巅峰!
兄妹二人眼神一凛,背靠背摆出迎战姿态。
真正的秘境历练,此刻才正式开始。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秘境某处幽深湖底,一道沉睡万年的传承,因感应到某股纯净的自然生机,正悄然苏醒。
湖面泛起碧波,水纹交织成古老的符文,仿佛在呼唤着——那个能与万物对话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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