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影号的失控迫降，是一场钢铁与引力的粗暴角力。刺耳的金属扭曲声贯穿了整个船体，剧烈的震动让所有人都像是被扔进了搅拌机。应急灯光疯狂闪烁，映照出一张张因失重和恐惧而扭曲的脸。
“抓紧！抓住任何固定的东西！”卡尔在通讯频道里嘶吼，但声音很快被爆炸和撕裂的巨响淹没。
帝壹死死抓住洛璃医疗床的支架，沃克和青鸾则用身体作为缓冲挡在他们周围。初代将自身能量场扩张到极限，勉强形成一个脆弱的保护泡，抵御着最致命的冲击。
轰——！！！
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和仿佛永无止境的翻滚，鬼影号最终以一种极不优雅的姿态，重重地砸在了某种坚实而崎岖的地面上。船体发出最后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终于彻底安静下来，只有偶尔的电火花噼啪作响，以及不知何处传来的液体滴漏声。
死里逃生的寂静，沉重得令人窒息。
“咳咳……”帝壹第一个从眩晕中恢复过来，迅速检查洛璃的情况。她眉头紧蹙，似乎承受着痛苦，但呼吸还算平稳，眼神清醒。
“我没事……”洛璃的声音微弱但清晰，“刚才……我好像……”
“回去再。”帝壹打断她，现在不是深谈的时候。他环顾四周，医疗储藏间已经一片狼藉，设备散落一地，舱门扭曲变形，但好歹结构还算完整。
“沃克！青鸾！初代！汇报情况！”
“活着呢，骨头没散架。”沃克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活动着酸痛的肩膀。
“无大碍。”青鸾简洁回应，手中长剑已然出鞘，警惕地感知着周围。
“能量消耗过大，需要时间恢复。”初代的声音带着疲惫，“外部环境……很奇特。大气成分勉强可以呼吸，但含有未知惰性成分。重力约为标准值的1.2倍。光源……并非恒星。”
并非恒星？帝壹透过破损的观察窗向外望去，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心头一沉。
空是一种永恒黄昏般的暗红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浓稠如血沫的云层在缓慢翻滚。大地是嶙峋的黑色岩石，布满了深不见底的裂缝，从裂缝中隐隐透出诡异的暗红色光芒，仿佛星球内部流淌着熔岩血液。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硫磺混合着铁锈的刺鼻气味，温度偏高，潮湿闷热。
这里绝不是任何已知的宜居星球。
“能动弹的都给老子滚出来！清点人数！检查损伤！”卡尔粗犷的声音通过船内尚能工作的喇叭响起，带着劫后余生的暴躁。
幸存下来的船员们开始艰难地从各自的位置爬出，呻吟声、叫骂声此起彼伏。鬼影号损毁严重，尾部引擎部分几乎完全断裂，主体结构也布满裂痕，想要修复并再次起飞，难如登。
卡尔带着几个心腹，脸色铁青地巡视着残骸。当他看到帝壹一行人完好无损，尤其是洛璃已经苏醒时，眼神更加复杂。
“子，托你的福，我们没死在太空里，却掉进了这个鬼地方！”卡尔语气不善，“现在怎么办？这破船还能修吗？”
帝壹没有理会他的抱怨，冷静地分析：“当务之急是确定我们的位置，评估环境威胁，寻找水源和可能的补给。维修飞船需要时间和资源，而且需要先确定这里是否安全。”
他走到一处较大的裂缝边缘，向下望去。暗红色的光芒来自极深处，隐约能听到类似岩浆流动的轰鸣，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这地方让我感觉很不舒服。”沃克皱着眉，“像是什么东西的巢穴。”
青鸾突然指向远处：“有建筑物。”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在弥漫的红色雾气中，隐约能看到一片起伏的黑色阴影，其轮廓规整，绝非自然造物。那像是一片……建筑的废墟？
就在这时，一名负责检查船体外部损赡船员连滚带爬地跑回来，脸上毫无血色：“船……船长！外面！外面的岩石……在动！”
什么？
所有人立刻警戒起来。帝壹凝神向最近的黑色岩石看去。起初并无异样，但很快，他注意到那些岩石的表面，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如同呼吸般的起伏。而且，在岩石的缝隙间，似乎有一些暗红色的、脉络状的物质在微微发光，与地缝中的光芒同源。
“不是岩石在动。”洛璃靠在帝壹身边，轻声，她的感知似乎比其他人更敏锐，“是覆盖在岩石上的……东西在动。”
她话音刚落，距离飞船残骸最近的一块“岩石”表面，突然剥落了一块，露出了下面暗红色的、如同血肉组织般的质地，那脉络状的光芒在其中流动得更加明显。紧接着，那块“血肉”猛地睁开了一只眼睛！一只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暗红色的眼睛！
“警戒！”卡尔大吼，能量枪瞬间举起。
仿佛是一个信号，周围大片的“黑色岩石”都开始蠕动起来，表面的黑色硬壳纷纷剥落，露出了下面令人作呕的暗红色血肉组织。它们形态各异，有的像巨大的爬虫，有的像多足的节肢动物，有的则是一团不断蠕变的原生质形态，但共同点是身体都布满了那种发光的脉络，以及一只或多只浑浊的暗红色眼睛。
它们被飞船迫降的动静惊醒了！
“开火！自由开火！”卡尔毫不犹豫地下令。
能量光束和实弹瞬间泼洒出去，打在那些怪物身上，溅起一团团暗红色的粘稠液体。怪物发出嘶哑难听的嚎叫，动作却丝毫不慢，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向着幸存者们涌来！
“保护洛璃！”帝壹低喝一声，逆熵之源的力量涌动，但他很快发现，这些怪物的身体结构极其怪异，能量攻击的效果大打折扣，它们对物理攻击的抗性反而稍弱一些。
沃克狂笑着冲了上去，合金拳套带着千钧之力，直接将一头扑来的爬虫状怪物砸得血肉模糊。青鸾剑光如练，身形飘忽，每一次出剑都精准地切断怪物体内的发光脉络，被切断脉络的怪物会立刻僵直、失去活力。
初代则撑起一个型能量屏障，将洛璃和部分伤员护在身后，同时用精准的能量射线点射怪物的眼睛等要害。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这些怪物数量众多，而且似乎无穷无尽，从更远处的红色雾气中，还有更多的黑影在蠕动靠近。它们的血液和体液具有强烈的腐蚀性，溅射到船体金属上发出嗤嗤的声响。
“不能恋战！数量太多了！”帝壹一边用凝聚的能量刃切开一头试图偷袭的怪物，一边对卡尔喊道，“向那个建筑废墟的方向突围！那里可能有掩体！”
卡尔也看出了形势不利，骂骂咧咧地指挥着船员们边打边退。幸存者们组成一个松散的防御圈，艰难地向着远处那片废墟的方向移动。
脚下的地面湿滑粘稠，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硫磺的混合恶臭。暗红色的光下，人与怪物的厮杀显得格外惨烈和绝望。不时有船员被怪物乒，发出凄厉的惨叫，瞬间被暗红色的潮水淹没。
帝壹护在洛璃身边，注意到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身体微微颤抖，并非完全因为恐惧。
“怎么了？”他沉声问。
“它们……它们不是生物……”洛璃的声音带着一丝颤音，“它们是被……被某种力量污染、改造的……‘土壤’本身。我能感觉到……地底深处……有一个庞大的……意识……”
地底意识？帝壹心中一凛，联想到那些发光脉络和地缝中的红光，难道这个星球本身就是一个活物？或者，存在着一个操控一切的意识核心？
就在这时，冲在最前面的沃克突然发出一声怪叫：“我靠！这地方有字！”
众人已经且战且徒了那片建筑废墟的边缘。残破的墙壁由某种黑色金属构成，上面覆盖着厚厚的暗红色苔藓状物质。沃克一拳轰碎了一片苔藓，露出了下面蚀刻的文字。
那是一种极其古老、几乎失传的星际通用语变体，但在场像帝壹、初代这样的人还是能勉强辨认。
“……前哨站……第7号……观测……‘深渊之息’……失控……警告……勿近……”
文字到这里就中断了，墙壁也碎裂开来。
“‘深渊之息’？”卡尔喘着粗气，“这他妈就是那个‘深渊之息’？”
没人能回答他。但可以肯定，他们迫降的这个地方，隐藏着巨大的秘密和危险。这个被标记为“深渊之息”的存在，很可能就是造成这片区域诡异景象、催生出这些怪物的根源。
身后的怪物浪潮依旧汹涌。幸存者们被迫退入废墟之中，依托着残垣断壁进行防守。情况暂时稳定了一些，但弹药和能量在飞速消耗，每个饶脸上都写满了疲惫和绝望。
帝壹靠在一段冰冷的金属墙壁后，看着外面无穷无尽的暗红色潮水，又看了看身边虚弱但眼神坚定的洛璃，以及远处那片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更深邃的废墟内部。
他们暂时安全了，但也被困住了。在这个被血色黎明笼罩的诡异星球上，生存成邻一要务，而那个名为“深渊之息”的秘密，或许才是他们能否离开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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