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季见状，对卢绾和王乡长：“走，咱也去歇歇脚，喝碗茶，走了这么久，也渴了。”
几人走到茶摊旁，找了张空桌坐下，茶摊老板赶紧倒了几碗热茶，茶汤呈深褐色，冒着热气，闻着有股淡淡的茶香。刚坐下没多久，就听到邻桌的两个客人在聊，一个是货郎模样的汉子，背着个货郎担，另一个是扛着锄头的农夫，应该是附近的农户。
“李老板，你这茶最近是不是加了新料？喝着比以前香多了！” 货郎端着茶碗，喝了一口，咂了咂嘴，笑着问茶摊老板。
茶摊李老板笑着给货郎续了碗茶，手里的茶壶还冒着热气：“哪加啥新料啊！就是最近心里舒坦，泡茶也有劲儿了！你看，俺家那亩土豆长得好，叶片绿油油的，官里的人冬能收大几十石，种的好不定上百石呢！俺儿子去煤厂干活，厂里管饱饭，还发了件夏装，你看这料子，虽然是粗布，但比俺身上这件好多了，也厚实。以前哪敢想啊，冬不用饿肚子，还有新衣服穿，前几年冬，俺儿子还穿着打补丁的单衣，冻得直哆嗦。”
旁边扛着锄头的农夫也接话，手里挥着锄头：“可不是嘛！俺前儿个去县城，见煤厂门口排了老长的队，都是想进去干活的，有年轻的，也有四十来岁的，都想找个能吃饱饭的活计。俺问了问门口的管事，只要身子结实，能干活，就能进去先试试，管三顿饱饭，要是干得好，正式上工了，还发冬装！俺琢磨着，等秋收完了，也去试试，俺家有三个孩子，要是能进去干活，家里今年冬就能过个好年了，不用再让孩子饿肚子。”
“还有啊，” 另一个坐在角落的客人也凑过来，他是个走江湖的郎中，背着个药箱，“俺前几去隔壁乡看病，见他们乡的煤厂还做那个蜂窝煤，黑乎乎的，中间有几个孔。俺问了问，冬烧着可暖和了，比烧柴火方便多了，柴火还得去山里砍，这蜂窝煤直接买就行，还便宜，买蜂窝煤还送煤炉呢！！
官里的人，今年冬，会给咱阳夏乡也送些蜂窝煤，到时候冬就不用冻手冻脚了，晚上看病也能多走几家。”
卢绾听着，忍不住对刘季感慨：“季哥，你瞧瞧，现在的大秦，是真不一样了。以前咱在沛县，哪听过百姓这么？那会儿一到秋收，就怕官差来催赋税，交不上就得当佃户，甚至卖儿鬻女。
现在倒好，官里发种子，煤厂给饭吃，百姓们脸上有笑了，这比啥都强。” 他顿了顿，又笑道，“真的，要是能一直这么代巡狩下去，吃好喝好，看着百姓日子越来越好，倒也挺好，现在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赖。”
刘季听了，心里也跟着点头。他何尝不是这么想？这几个月走下来，见的都是百姓安居乐业的景象，没有以前的苛捐杂税，没有徭役逼迫，日子过得安稳，他这个巡狩官也当得舒坦。要是能一直这样，倒也不错。
可就在这时，心底那股不甘又冒了出来。他刘季，难道就只配当个巡狩官？就只配守着这肚子里的油水过日子？以前在沛县，他身边总围着一群兄弟，卢绾、樊哙、萧何…… 那时候他就觉得，自己不是个普通人，总有一能做出一番大事业。
可这念头刚冒出来，他就想起李易当初的警告。那李易看似随意地跟他：“那句话你要是敢出来，我必杀你！”
那语气里的冷意，让他至今想起来后背的冷汗都能浸湿衣衫。他知道李易有本事，樊哙都打不过他，能让陛下重视，能让扶苏信服，要是真惹恼了李易，他刘季有十条命都不够赔。
“别瞎想了。” 刘季拍了拍卢绾的肩膀，把那点不甘压下去，语气尽量轻松，“这样的日子挺好，安稳。咱们啊，就好好替陛下巡狩，看着大秦越来越好，比啥都强，想那些有的没的，没用。”
卢绾没听出刘季语气里的异样，只以为他是真心赞同，笑着点头：“你得对！安稳日子最难得。”
王乡长见状，连忙笑着引路：“大人得是！前面就是煤厂了，咱快走吧，正好赶上饭点，让大人尝尝厂里的饭，听今食堂做了米饭，还有炒青菜，有时候还能吃到炖土豆！”
刘季和卢绾听了，也来了兴致，跟着王乡长往煤厂的方向走。
半个时辰后，刘季一行人终于到了西边的煤厂。还没走近，就听见一阵热闹的人声，夹杂着机器运转的 “轰隆” 声 那是煤厂的石磨在磨煤，声音沉闷却有力。刘季抬头望去，只见一片开阔的空地上，盖着几排整齐的土坯房，房顶是用茅草铺的，却铺得平整，房顶上飘着袅袅炊烟，风一吹，烟就顺着风向飘向远方。
煤厂门口围着不少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在往里面张望，脸上带着期待的笑容，看着格外热闹。
“刘大人，卢大人，那就是煤厂的食堂，现在正好是饭点，工人们都在吃饭呢！” 王乡长指着最前面那排飘着炊烟的房子，笑着介绍，“这食堂是上个月刚盖的，能容下两百多人吃饭，每三顿，顿顿管饱。”
刘季点点头，带着人往食堂走去。刚到门口，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饭菜香味，有米饭的清香，有咸材咸香，还有一丝炖土豆的香味飘过来，让他这个刚吃过早饭的人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食堂门口的空地上，摆着几张长桌，不少工人正捧着粗瓷大碗，蹲在地上吃饭，也有几个人坐在长凳上，一边吃一边聊，笑声不断。
工人们都穿着统一的灰色短褂，虽然衣服料子是粗布，但洗得干净，没有补丁，领口和袖口也平整。一个年轻的工人正捧着碗，大口大口地吃着饭，碗里的米饭堆得冒尖，还有一勺炖土豆，土豆块炖得软烂，裹着酱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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