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蚁翅膀的嗡鸣还没散,远处的地平线突然亮起一线橙光——不是火光,是人类城邦军队的甲胄反光,像一条烧红的带子往这边缠过来。我把神物碎片重新攥回袖中,指尖的热意顺着血管往四肢漫开,连靴底沾着的鼠血都像是活了过来,黏在皮肤上发紧。
“人类的投石车已经架在三里外了。”白蚁将军的触角往边境方向探了探,复眼里映着那线橙光,“他们的旗是黑底金纹,是上次毁了南蚁巢的‘焚城军’。”
红蚁将军肩甲的裂痕还在渗血,它却把火焰往喉咙里压了压,声音裹着火星:“上次他们用毒烟熏巢,这次我把他们的投石车都烧了。”
黑蚁将军已经把颚齿磨得“咔哒”响,爪子抠进泥土里,带出一串深痕:“陛下,我带前锋营去拆他们的阵脚。”
我摇摇头,袖里的神物碎片突然亮了一下,淡青色的光透过布料,在我手腕上投出个模糊的纹路——像溶洞里那具恐龙骨架的脊椎。“先等他们过来。”我盯着那线越来越近的橙光,“焚城军的统领是个疆燎’的将军,他手上有件神物的残片,是我上次在人类城邦的藏库里见过的‘焚心石’。”
话音刚落,那线橙光突然炸开,变成一片闪烁的甲胄林。最前面的骑兵已经到了百米外,他们的马都裹着黑甲,蹄子踩在地上,震得泥土里的鼠血都溅了起来。为首的那个将军穿着鎏金铠甲,脸上有道从眉骨划到下巴的疤,手里的长枪正指着我们的方向,枪尖泛着冷光。
“蚁国的陛下?”燎的声音像磨过石头的沙砾,“把你手里的神物交出来,我饶你们皇城不死。”
我看见他腰间的佩囊鼓着,露出半块赤红色的石头——正是焚心石,那石头的光和我袖里的碎片撞在一起,空气里突然响起“滋滋”的轻响,像两道光在互相撕咬。
“你毁了南蚁巢三百兵蚁,”我往前迈了一步,袖里的神物碎片烫得更厉害,“现在还要抢神物?”
燎突然笑了,疤跟着扯动,显得格外狰狞:“神物本来就是人类的,你们这些蝼蚁,也配碰?”他抬枪往地上一砸,“放箭!”
弓弦绷开的脆响瞬间裹住了整个旷野。我看见密密麻麻的箭雨往这边落,箭头都淬着淡绿色的毒——是上次熏死南蚁巢兵蚁的“腐骨毒”。红蚁将军突然往前扑,喉咙里的火焰喷成一片橙红色的墙,箭雨撞在火墙上,立刻烧得蜷起来,毒汁溅在地上,“滋滋”地冒出白烟。
“冲锋!”燎的长枪往前一指,骑兵们跟着他往这边冲,马蹄溅起的泥土混着毒烟,裹成一团灰黑的雾。黑蚁将军突然弹了出去,像颗黑色的炮弹撞进骑兵队里,它的爪子扣住一匹马的腿,尖牙咬在马的关节处,那匹马立刻嘶鸣着跪下去,把背上的骑兵甩了出去。
白蚁将军的弯刀也动了,刀光在甲胄林里闪得像闪电,每挥一下,就有骑兵的铠甲裂出一道缝,血顺着裂缝往下流,滴在地上,和之前的鼠血混在一起。我攥着神物碎片,感觉那淡青色的光正顺着我的指尖往外渗,碰到毒烟时,那些灰黑的雾居然慢慢散了,露出后面骑兵惊惶的脸。
燎的长枪突然往我这边刺过来,枪尖带着焚心石的赤红光,像条烧红的蛇。我往旁边一躲,袖里的神物碎片突然飞了出来,淡青色的光裹住枪尖,那赤红光立刻弱了下去。燎的脸色变了,他往后退了一步,长枪“当啷”掉在地上,佩囊里的焚心石滚了出来,刚好落在我脚边。
“这是……”燎盯着那两块互相靠近的神物碎片,声音里带着慌,“它们是一对?”
我弯腰捡起焚心石,指尖刚碰到它,淡青色和赤红色的光突然缠在一起,顺着我的胳膊往心口窜——不是疼,是像有什么东西在往身体里钻,我看见溶洞里的恐龙骨架、人类的铜剑、蚁国的触角标本突然在眼前闪了一遍,最后变成一行淡金色的字:“七物归位,文明共生。”
远处的骑兵突然停了下来,他们的甲胄反光慢慢暗下去,毒烟也彻底散了。燎看着我手里缠在一起的两块神物碎片,突然跪了下去,声音里的狰狞全没了,只剩下茫然:“我……我刚才为什么要放箭?”
神物的光慢慢暗下去,两块碎片合在了一起,变成一块半青半红的玉。风又吹了过来,这次的风里带着边境草地的清香,连地上的血都像是被洗淡了。我看着跪在地上的燎,又看着身后的蚁国将军们,突然明白溶洞里那些骸骨的真正意思——不是护着神物,是护着“共生”这两个字。
远处的皇城方向,突然亮起一片荧光,是蚁国的工蚁们举着荧光粉往这边来,像一条流动的星河。我攥着那块合在一起的神物,感觉它的温度慢慢变得温和,像阳光晒过的石头。
而旷野的另一边,人类城邦的甲胄林里,已经有骑兵开始收起弓箭,他们的脸上,慢慢露出了和燎一样的茫然——像从一场戾气的梦里,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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