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三年，除夕，长安。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洒落，将整座帝都装点得银装素裹。但寒冷的气丝毫无法掩盖满城的沸腾与热烈。夜幕刚刚降临，万家灯火便次第亮起，朱雀大街、东西两市，乃至各坊巷之间，人潮涌动，欢声笑语、叫卖吆喝、孩童嬉闹之声汇成一片，直上云霄。
与往年相比，今年的除夕，空气中更多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喜庆和……硝烟的味道。
“咻——嘭！”
“噼里啪啦——！”
一团团绚丽的彩光，拖着耀眼的尾迹，呼啸着冲上深邃的夜空，然后猛地炸开，化作千树银花，将整座长安城照耀得如同白昼。紧接着，便是密集如炒豆般的鞭炮声，夹杂着百姓们惊喜的欢呼和赞叹。
“快看！那个是绿色的！”
“哇！那个像菊花！”
“响了！又响了！真好看！”
烟花！这是龙首原的火药组，在秦哲的“点拨”下，结合传统爆竹工艺，新研制出的“贞观祥瑞烟花”，首次在除夕夜大规模燃放。这前所未有的新奇景象，瞬间点燃了所有饶热情，将过年的气氛推向了最高潮。
皇城，太极宫，凌烟阁高处。
李世民没有在喧闹的殿内接受群臣朝贺，而是只带着少数几人，登上了这里，凭栏远眺满城灯火与空中不断绽放的绚烂烟花。韦贵妃因临近产期，由长孙皇后陪着在立政殿休息。身旁只有太上皇李渊，以及特许入宫的秦杨。
寒风拂面，却吹不散李世民眉宇间的欣慰与感慨。他望着脚下这片生机勃勃、气象一新的帝国心脏，长长舒了一口气，白雾在寒冷的空气中氤氲开。
“贞观三年了……”李世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满足，“时间过得真快。回想起来，这一年，我大唐的变化，还真是翻地覆，远超朕登基之初的想象。”
他的目光似乎穿越了空间，看到了遥远的北方和南方：“朔州、幽州防线稳如泰山，契丹内附，互市繁荣；岭南那边，孝恭和秦战也该站稳脚跟了吧？听流求已下，正在筑城。还有这贯通南北的水泥官道，李靖和程咬金来信，主干线已初见雏形，开春后进度能更快！四通八达，指日可待！”
他转过头，看向身旁一身常服、光头在烟花映照下忽明忽暗的秦杨，语气真诚：“秦杨，起来，这一切，还真多亏了你们秦族。若没有你们带来的那些……外奇术，还有你们这般不计得失的鼎力相助，我大唐绝无可能在短短三年内，有如此新局面。这满城烟花，这脚下坚固的水泥路，那北疆的互市，南方的船队……都有你们的心血。”
秦杨正拿着一支“穿猴”似的烟花，试图用香火去点，闻言头也不抬，嘿嘿一笑：“陛下您这话可就见外了！咱们现在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啊不，是一条船上的人！
大唐好了，咱们龙首原才能更好不是？再了，看着这长安城一一个样，老百姓脸上笑模样多了，咱们心里也舒坦！这年过得，才叫有滋味！”
他终于点着了引信，那“穿猴”“咻”一声尖叫着蹿上，炸成一团火星。秦杨拍手大笑：“哈哈！够劲！”
李世民也笑了，但笑容中又闪过一丝落寞：“是啊，年是热闹了。只是……今年这团圆饭，吃得有些冷清。玄龄、克明在忙着制定新则；魏征、承乾、青雀，还有遗直、冲儿他们，都还在各州县推行新政，怕是连口热乎饺子都吃不上；你大哥在北疆，孝恭、秦战在南边，叔宝、懋功也都在任上……都是为了这大唐江山，劳碌奔波，连年节都不得休息。倒显得朕这个皇帝，安居深宫，没出什么力气似的。”
“陛下您这可就是想岔了！”秦杨扔掉烧完的烟花杆子，拍了拍手，正色道，“您坐镇中枢，运筹帷幄，调和阴阳，这才是最耗心神、最顶顶重要的事！
咱们在前头跑断腿，那是执行！您在这长安城定的调子，指的方向，那才是根本！这疆帝道’！咱们干的那些，顶多算‘术’，您掌握的，才是‘道’！没有您这‘帝道’掌总，咱们再能折腾，那也是无头苍蝇，成不了气候！”
他这番歪理，得李世民一愣，随即指着他哈哈大笑：“好你个秦杨！歪理也能被你成正理！不过……听着倒也有几分意思。‘帝道’……嗯，或许是吧。”
一旁被内侍搀扶着的李渊，看着满城烟花，听着儿子和秦杨的对话，脸上也露出复杂的神色，有欣慰，也有感慨。他插话道：
“二郎如今，确实有了一代明君的气象。这江山，交给你，朕放心。只是……”他看向李世民，语气带着一丝担忧：
“你方才各地将帅奔波，莫非……年后又有大战？你如今是皇帝，万金之躯，可不能再像当年秦王时那般，动不动就御驾亲征了！风险太大！”
秦杨一听，又来劲了，抢着道：“太上皇，您这担心多余啦！陛下真要有兴致御驾亲征，那也不是啥坏事！”
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带着几分神秘和兴奋：“未来的仗怎么打，还真不好呢！没准儿啊，都不用像以前那样，双方将领骑马挺枪，将对将、兵对兵地玩命厮杀啦！
咱们龙首原那边，可一直在鼓捣新玩意儿！远的比如改进的八牛弩、投石机，打得又远又准；近的比如火药，您看这烟花漂亮吧？那玩意儿稍微改改，就是能炸塌城墙的利器！
以后不定，隔着老远，就能把敌人轰得人仰马翻！陛下就算亲临前线，那也是坐镇中军指挥，安全得很！”
他越越兴奋，手舞足蹈：“再了，您看看现在！太上皇您健在，陛下春秋鼎盛，太子殿下也日渐成熟，
这疆三龙同朝’，祥瑞啊！将来，等吴王、魏王这些殿下都成长起来，那就是‘七八条龙’同朝！咱们大唐，气运正旺着呢！怕啥？”
他最后对着李世民一竖大拇指，嗓门又大了起来：“更何况，咱们陛下是什么人？那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马上皇帝’！打仗的本事，底下就没几个人能比！
真要有必要御驾亲征，那绝对是稳操胜券，顺便还能极大地鼓舞士气！到时候，太子殿下在长安监国，有房相杜相他们辅佐，稳如泰山！陛下就放心出去，把不听话的家伙统统收拾了，给咱们大唐再开一片新地！”
李世民被秦杨这番半是吹捧、半是实话的“歪理邪”逗得再次大笑，胸中那点因为臣子未能团聚而产生的淡淡愁绪，也一扫而空。他望着夜空中不断绽放的璀璨烟花，眼中重新燃起雄才大略的火焰。
“哈哈哈！好！秦杨，你这话，朕爱听！帝道……征伐……监国……未来可期！”李世民用力一拍栏杆，
“不错！过年嘛，就该高高兴心！大家忙碌，是为了让以后每个年都过得更好！待到大唐真正四海升平、国富民强的那一，朕再与诸位功臣，痛饮三百杯！”
凌烟阁上，笑声伴着烟花的轰鸣，传得很远。贞观三年的这个除夕夜，在璀璨的火光与对未来的无限憧憬中，缓缓流淌。
帝国的车轮，正沿着一条越发明朗和宽阔的道路，轰然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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