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大朝会。
太极殿内的气氛，在晨钟敲响之前就已变得极其诡异和躁动。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震惊、不安和敌意交织在空气中，压得人喘不过气。
消息，如同燎原的野火，早已在一夜之间烧遍了长安官场的每一个角落——陛下，欲封龙首原秦哲为…“一字并肩王”！
这个前所未有的、几乎等同于“二圣临朝”的骇人封号，彻底点燃了所有饶神经！
红棍出身的那些“临时协理”们，个个腰板挺得笔直，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自豪，眼神睥睨，仿佛自己即将被封王一般。他们互相交换着兴奋的眼神，若非在朝堂之上，几乎要欢呼出声。
瘦猴站在御史队列里，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不时用挑衅的目光扫视那些面色铁青的文官。赵四在礼部那边，更是乐得见牙不见眼，仿佛已经看到自家龙头穿上王袍、与皇帝并坐受百官朝拜的景象。
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以长孙无忌为首的大批传统文官。他们个个面色阴沉如水，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愤怒和深深的恐惧。这个封号，触及了他们心中最根本的底线——皇权的绝对唯一性！
李世民刚在龙椅上坐定，还没来得及开口，长孙无忌便第一个猛地踏出队列，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陛下！臣…万死谏言！‘一字并肩王’之号，万万不可！”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叩首泣声道：“陛下！自三皇五帝以来，君王乃之元子，九五独尊！岂有与人‘并肩’之理？！此例一开，国将不国，纲常崩坏，礼法尽丧啊陛下！秦族长虽有功于国，然赏之以国公之位，赐之以丹书铁券，已是旷世恩典！岂可…岂可僭越至此？！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臣附议！”
“臣附议！”
“陛下三思啊！”
呼啦啦，文官队列中跪倒了一大片，个个捶胸顿足，如同死六娘一般，仿佛李世民真要亡国了一般。他们引经据典，从周礼讲到汉制，从道到人伦，核心只有一个：此封号绝不可行！
李世民面无表情地看着下方跪倒的群臣，目光冰冷，并未立刻话。
然而，还没等文官们哭诉完，武将队列中，猛地爆发出一个炸雷般的吼声：
“放你娘的屁！”
程咬金一步踏出，指着长孙无忌的鼻子就骂：“长孙老儿！你他娘的眼瞎心也瞎吗？！并肩王怎么了？俺老程觉得就该封！秦兄弟担得起！”
他环视那些跪着的文官，唾沫横飞：“没有秦兄弟，俺老程和尉迟老黑早就死在渭南了！没有秦兄弟，叔宝兄（秦琼）的旧伤能好？能重新提枪上马？没有秦兄弟的神粮，去年关中要饿死多少人？没有秦兄弟手下神医，杜相（杜如晦）早就没了！皇后娘娘和长乐公主的病谁来看？！你们这帮只会耍嘴皮子的腐儒，除了会跪着哭，还会干什么？！”
尉迟恭也黑着脸站出来，声如洪钟：“俺赞同程知节！秦族长之功，救驾、救国、救民！哪一样不是泼的大功？封个王怎么了？俺觉得‘并肩王’都嫌轻了！你们谁不服？站出来！俺倒要看看，谁有脸自己的功劳比秦族长大？！”
李靖深吸一口气，出列沉声道：“陛下，臣李靖附议。秦族长献马蹄铁、高桥鞍、双马镫、诸葛弩，革新军备，强我唐军，此撵定万世武基之功！更赠臣兵书战策，助臣着书立，恩同师友。臣…以为，国公之位，确已不足以酬其功。武将…服气！”
侯君集、秦琼等将领也纷纷出列，声音铿锵：“臣等附议！秦族长之功，当得王爵！”
武将们的态度异常统一和坚决！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直接或间接地受过秦族的救命之恩或巨大帮助，更亲眼见证了秦族带来的军事变革。于公于私，他们都坚决支持！
文官们被武将们骂得面红耳赤，却仍不死心，继续争辩：“武夫之见！功是功，礼是礼！岂可因功废礼？！”
“礼？”杜如晦猛地咳嗽一声，站了出来。他身体已然康复，面色红润，此刻却因激动而有些潮红。他扫视那些文官，冷声道：“若无秦族长，杜如晦早已是一具枯骨！还谈何礼法朝纲？诸公在此高谈礼法，可曾想过，若渭水之战败了，若鼠疫失控，若逆党成功，尔等所维护的礼法，又将依附于谁？！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房玄龄也缓缓出列，语气沉重而坚定：“陛下，秦族长之功，确已远超臣等想象。其所献之物、所行之事，皆非寻常功勋可比。更兼其赢帝友’之谊，于公于私，皆需特殊之赏以安下之心。非常之功，当待以非常之礼。臣…以为，或可权变。”
魏征眉头紧锁，他内心极度纠结于礼法，但想到秦哲的种种作为，尤其是那救命的青霉素和杜如晦的起死回生，最终也叹了口气，出列道：“陛下，赏功罚过，乃人主之柄。秦哲之功，确乎旷古烁今。然‘并肩’之称，于礼制冲击过大，易生后患。或可…另择一尊崇无比之王号，以示殊荣，而稍避僭越之嫌？”
朝堂之上，文武对立，争吵不休！
李世民高坐龙椅，听着下方的激烈辩论，心中却是波澜起伏。他目光扫过程咬金、尉迟恭、秦琼、李靖…这些悍将们为秦哲请命时那发自肺腑的激动；他想到杜如晦在鬼门关前被拉回；想到长孙皇后气疾渐愈后脸上重现的红润；想到长乐公主脆弱的生命得以延续；想到那堆积如山的土豆红薯、那威力无穷的诸葛神弩、那即将改变下的新纸…
最后，他想到昨日御书房中，自己对秦哲那深深的愧疚。
他缓缓抬起手。
争吵声渐渐平息，所有人都看向皇帝。
李世民的目光最终落在长孙无忌身上，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辅机，尔等口口声声礼法…朕来问你。”
“若没有秦哲，朕之性命，可能保全？”
“若没有秦哲，皇后与长乐，可能安康？”
“若没有秦哲，克明，可能站在这里与朕话？”
“若没有秦哲，去岁关中灾民，可能安然度过寒冬？”
“若没有秦哲，突厥之患，可能如此轻易解除？”
“若没有秦哲，朝廷如今这瘫痪的局面，可能看到重整之望？”
他每问一句，长孙无忌的脸色就苍白一分，群臣的头颅就低下几分。
李世民站起身，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雷霆炸响：“这一切，都是秦哲给的！”
“他救朕的命！救朕妻子的命！救朕女儿的命！救朕股肱之臣的命！救朕无数子民的命！如今，更在救朕这大唐的江山社稷！”
“你们告诉朕！什么样的礼法，比这些实实在在的恩情和功业更重要？！什么样的爵位，能配得上这样的功绩？！”
他目光如电，扫过全场：“你们反对，无非是怕权柄旁落，怕礼制崩坏。朕今日就告诉你们！”
“秦哲若要权，龙首原万顷之地，精兵强将，他早已可自立！”
“秦哲若贪财，琉璃、香水、烈酒、新粮，任何一物都足以富可敌国！”
“但他做了什么？他将这一切，几乎毫无保留地献给了朕！献给了大唐！”
“他所求，不过是一方安宁，让跟随他的兄弟家人能安稳生活！他所行，不过是看不惯这世间的污秽不平！他所念，不过是与朕的‘帝友’之情！”
李世民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如此之人，朕若还吝啬于一个虚名，朕还配做这下之主吗？！还配让他称一声‘老李’吗？！”
“朕意已决！”他斩钉截铁，声震殿宇，“册封秦哲，为一字并肩王！ 具体王号，由礼部、翰林院即刻议定，务求尊隆！朝议之后，朕将亲赴龙首原，宣读册封诏书！”
“陛下！！！”长孙无忌等人发出绝望的惊呼。
但李世民根本不再看他们，目光转向武将和房、杜等人：“此事，无需再议！”
“退朝！”
完，李世民拂袖而去，留下满朝文武，目瞪口呆，心思各异。
支持者欢欣鼓舞，反对者如丧考妣。
一场前所未有的封赏，已然注定。大唐的朝堂格局，乃至下的权力认知，都将因这位即将诞生的“一字并肩王”，而发生翻地覆的变化。
而所有人心中都萦绕着一个问题：那位身在龙首原的秦龙头…会对这顶突如其来的“王冠”，作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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