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首原，议事厅。
秦哲指间夹着一根徐徐燃烧的“龙夏金叶”，烟雾缭绕。他面前桌案上摊开着不良人最新送来的密报——几张潦草却精准的路线图和人员出入记录，焦点直指韦曲那座深藏不露的韦氏别院。
袁罡与李淳风静立一旁，如同融入阴影的石像。
“盯紧了。”秦哲吐出一口烟圈，眼神锐利，“尤其是他们的垃圾和夜香车。拆那玩意儿，不可能不留点碎屑残渣。还有，留意有没有生面孔的郎中被‘请’进去，或者…被抬出来。”
“是。”袁罡声音沙哑地应道。
就在这时，厅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红棍快步而入，神色凝重：“龙头！二爷！刚接到长安县衙通过咱们的特殊渠道转来的急报！京畿出事了！”
“嗯？”秦哲眉头一皱，“！”
“今日清晨，渭南往长安的官道上，三支运送赈灾粮草的队伍接连遭大批悍匪袭击！护粮的府兵死伤惨重，粮车被焚毁大半！同一时间，蓝田县境内两处皇庄也遭匪徒冲击，庄户被驱散，粮仓被点燃！匪徒人数众多，行事凶悍，来去如风，搅得京畿南部鸡飞狗跳，人心惶惶！长安县、万年县、蓝田县的求援文书已经雪片般飞往京城了！”
“悍匪？冲击皇庄？焚毁粮车？”秦哲猛地坐直身体，眼中寒光一闪，“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规模还这么大？这他妈是普通的土匪？”
秦杨立刻走到墙边悬挂的京畿地图前，手指快速点过几个出事地点，面色凝重：“大哥，你看！渭南官道、蓝田皇庄…这几个地方，恰好分布在长安城南、东南方向，看似杂乱，却像一把扇子，扇柄直指长安！这不像寻常土匪劫道，更像是有组织的武装袭扰！目的…像是要制造混乱，牵制朝廷的注意力和兵力！”
秦哲狠狠掐灭烟头，冷笑一声：“调虎离山？还是…浑水摸鱼？看来咱们的‘高姓人’朋友坐不住了，怕我们查得太专心，特意给咱们找点事做，添点乱啊！”
他看向袁罡：“大帅，你怎么看？”
袁罡面具下的目光毫无波动，声音低沉：“匪患蹊跷，必为呼应。其意在牵制朝廷，或为城内同党后续行动制造时机，或为…掩护某些东西或人员出入京畿。不良人会留意各门禁及道动向。”
“没错！”秦哲一拍桌子，“他想分散注意力，老子偏不如他的意！秦杨！”
“在！”
“立刻以龙首原的名义，给李二…给陛下写封信！就，京畿匪患，恐有蹊跷，或为逆贼调虎离山之计，意在掩盖其真正图谋！建议朝廷出兵清侥同时，切勿放松对城内及各要害部门的监控，尤其是…韦曲那边和各大医馆！重点查受赡匠人！”
“明白！”秦杨立刻走到一旁书案提笔疾书。
“秦战！”秦哲继续下令。
“大哥！”秦战踏前一步，浑身煞气涌动。
“点五百红棍！带上咱们的家伙！以协助官府剿匪、保护灾民的名义，给老子开出去！”秦哲眼中凶光毕露，“找到那帮狗娘养的土匪！别全宰了，给老子抓几个活口回来！老子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给他们喂食！”
“是！”秦战兴奋地舔了舔嘴唇，转身就往外冲。
“等等！”秦哲叫住他，“告诉兄弟们，打起精神！这帮土匪不简单，别阴沟里翻船！还有，遇到朝廷的兵马，给老子客气点，听他们统一调度，别起冲突！咱们是去帮忙，不是去抢功的！”
“晓得啦大哥！”秦战声音远远传来，人已经没影了。
龙首原的战争机器，再次高效运转起来。
与此同时，皇宫，两仪殿。
朝会已然被突如其来的匪报打断。李世民面色阴沉地听着兵部侍郎的紧急奏报，下方群臣议论纷纷，不少官员面露惊惶。
“…匪徒逾千，分股流窜，凶悍异常，绝非寻常流寇！渭南粮道受阻，蓝田皇庄被焚，京畿震动！请陛下速发兵剿抚！”
李世民的手指用力掐着龙椅的扶手，指节发白。
匪患？在这个关键时刻？他几乎瞬间就将其与韦庆嗣的供词、失窃的神弩联系在了一起！
“众卿以为如何？”李世民声音冰冷，目光扫过群臣。
长孙无忌出列，眉头紧锁：“陛下，京畿重地，岂容匪类如此猖獗！当立即派遣大军，以雷霆之势剿灭，以安民心！”
房玄龄却沉吟道：“陛下，匪患来得突兀，规模亦不寻常。臣恐其醉翁之意不在酒，或为声东击西之计。大军征剿固然需行，然长安城防、各要害之地的守卫，万不可因此而松懈，以防贼人趁虚而入。”
李靖踏出一步，朗声道：“陛下！臣愿领兵前往剿匪！只需左武卫一军，定将匪首擒来献于阙下！”
李世民看着李靖，刚想点头，一名内侍匆匆入殿，将一封密封的信函呈上：“陛下，龙首原急件。”
李世民心中一动，立刻拆开，快速浏览了一遍。信是秦杨所写，语气恭敬，内容却与房玄龄的判断不谋而合，甚至更加具体——直指匪患可能与“逆贼”有关，提醒加强韦曲及医馆监控！
李世民眼中寒光一闪，心中已有决断。他将信纸收起，目光锐利地看向李靖：“药师！”
“臣在！”
“朕命你率左武卫精锐，即刻出京剿匪！朕予你临机专断之权，务必以最快速度，平定匪患，擒获匪首！朕要活口！”
“臣遵旨！”李靖抱拳领命。
“侯君集！”
“臣在！”
“长安城防及各门禁，交由你全权负责！给朕守好了！没有朕的手谕，任何人不得擅调一兵一卒离岗！加强巡查，尤其是各官仓、工坊、水井等地！”
“是！陛下！”
“李君羡！”
“末将在！”
“百骑司倾巢而出，给朕盯死韦曲一带！还有全城所有医馆、药铺、乃至私宅郎中！重点查访是否有治疗奇特尖锐创伤者！但有发现，立刻锁拿，朕许你先斩后奏！”
“遵旨！”
一道道命令发出，整个朝廷机器开始围绕剿匪与维稳双线运转。
退朝后，李世民单独留下房玄龄、杜如晦。
“玄龄，克明，你们怎么看？”李世民揉着眉心问道。
房玄龄沉声道：“陛下，秦族来信，与臣等判断一致。此匪患，九成是冲着神弩失窃案来的。对方急了。”
杜如晦补充道：“他们可能即将得手，需要制造混乱方便运输或隐藏；也可能拆卸失败，伤亡惨重，需要借此转移视线，拖延我们追查的脚步。无论如何，韦曲那边，必有进展！”
李世民点点头，眼中杀意凛然：“朕也是这般想。那就看看，是他们调虎离山快，还是朕…收网快！”
长安城南，韦曲。
不良人“癸九”扮作的乞丐，依旧蜷缩在离那别院不远处的墙角，看似打盹，眼角的余光却将侧门的一次细微开启记录在心——一名家丁打扮的人匆匆而出，手里提着一个沉甸甸的、渗出些许暗红色污渍的麻布包裹，脚步匆匆地走向后巷的垃圾堆积处。
而更远处，一队打着左武卫旗号的精锐骑兵，正轰隆隆地开出明德门，朝着烽烟骤起的南方疾驰而去。
城内，更多不起眼的“货郎”、“更夫”、“僧人”开始有意识地向各大医馆附近汇聚。
一张针对阴谋的巨网，在匪患的烟幕下，非但没有松懈，反而收得更紧、更隐秘。
秦哲站在龙首原的了望塔上，遥望南方隐约的烟尘，冷笑一声：“想玩？老子陪你玩到底。”
他转身下楼：“告诉秦战和李靖，演戏演像点，但别真让那群土匪把粮仓烧光了，那都是老子的粮食！”
风暴，以另一种形式，骤然降临京畿。而真正的对决，仍在暗处悄然进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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