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雾凝在半空，像一层油腻的膜，把整座药庐封得死死的。那些睁着眼的实验体停在破舱的瞬间，手指还卡在玻璃裂口里，脸对着楚红袖，嘴一张一合，声音重叠成一句低语：“共生体……觉醒……”
叶焚歌没动。
她盯着楚红袖手里的注射器，针管里那点暗红液体还在晃，像是活的。她忽然觉得喉咙发干，胸口压着一块烧红的铁。
不是恐惧，是熟悉。
她抬手，掌心剑印贴上地面。金光一闪，火流顺着指尖爬出，在雪地上烧出一道细线。可这火不暖，反而像从骨头缝里往外抽寒气。
“别听。”她咬牙，声音压得极低，“那不是人声，是毒。”
话音刚落，眼前一黑。
不是昏过去，是画面直接砸进脑子里。
宫墙朱红，檐角飞金，可是黑的，云像烧焦的布条挂在空郑一个女人抱着襁褓狂奔，素衣染血，发髻散乱。她冲进地宫，脚下一滑，膝盖砸在冰面上，却没停。她把婴儿塞进一口半透明的冰棺，指尖颤抖着贴上那张脸。
“活下去……别信任何人皇……”她的嘴唇开合，声音听不见，可叶焚歌就是知道她在什么。
然后女人回头，眼里全是恨：“他们要的是容器，不是人。”
画面碎了。
叶焚歌猛地抽回手，剑印烫得像要烧穿皮肉。她喘着粗气，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滴在雪地上，瞬间被毒雾吸走。
“你看见了？”楚红袖突然开口，声音哑得不像她自己。
叶焚歌抬头，发现楚红袖正死死盯着自己，左臂胎记还在发烫，血光未散。她没回答，只问：“你刚才……也看到了什么？”
楚红袖摇头，又点头。她手指抠着池边，指甲缝里渗出血丝：“我看见我娘在写记录……可我记得她是在刑场上死的。她被绑在柱子上，药王谷的缺着我的面……灌毒。”
她顿了顿，嗓子里像卡炼片：“可刚才的画面，她穿着白袍，坐在灯下，笔尖在纸上走……写的是‘b-7序列激活，记忆覆盖完成’。”
叶焚歌心头一震。
“你记错了？”
“不。”楚红袖猛地抬头，“是我记的才是假的。他们改过我……从时候就开始。”
她忽然抓住叶焚歌的手腕，力气大得吓人：“你看到的那个女人……是不是穿素衣？左耳缺了一块？”
叶焚歌瞳孔一缩。
她没，可楚红袖已经懂了。
两人对视，谁都没话，可空气里那股闷甜的毒雾，突然变得像血一样腥。
萧寒一直靠在冰罩边缘，右臂的布条早被血泡透，一滴一滴砸在冰上，发出“嗒、嗒”的轻响。他盯着三人之间那根几乎看不见的灵力丝线——金、红、黑三色缠在一起，像一根要断的琴弦。
“断了。”他忽然。
叶焚歌扭头：“什么？”
“这连接。”萧寒抬手，指尖凝出一缕寒气，“你们现在不是在共享力量，是在互相挖记忆。毒雾借着这根线往你们脑子里钻，一个接一个。”
他顿了顿，声音冷得像冰：“再连下去，你们会一起疯。”
叶焚歌想反驳，可她刚张嘴，眼前又是一黑。
这次的画面更长。
那女人把冰棺封上后，转身走向一口青铜鼎，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牌，狠狠砸进去。鼎身裂开一道缝，里面飘出一张纸条，字迹歪歪扭扭：
“这届宿主废了，饭都不会做！”
女人没笑，只是把玉牌碎片塞进胸口，低声念了句什么。下一秒，火起。
整座地宫开始燃烧，可火不烧物，只烧影子。宫女的影子在墙上扭曲成黑手，太监的影子化作锁链，而那口鼎，缓缓沉入地下。
画面最后一次碎裂时，叶焚歌听见一声叹息——不是女饶，是她自己的。
“原来我一直……在梦里练剑？”
她猛地抬头，发现萧寒已经站到了她和楚红袖之间，右手抬起，指尖寒气凝聚成一道符文，像刀。
“你要干什么？！”她吼。
“救人。”萧寒眼神没动，“你们再连十息，魂就回不来了。”
他挥手，符文劈下。
“断！”
那一瞬间，叶焚歌感觉像是有人拿凿子从她灵盖敲进去，狠狠一撬。她整个人向后摔去，后背撞上药柜，瓶罐哗啦砸了一地。
楚红袖也倒了，跪在池边，手撑着地面，指缝里全是血。她左臂的胎记黑得发紫，可血光正在退去，像潮水。
池中的实验体，眼里的白光一个个熄灭。
她们缓缓沉回培养液，玻璃裂缝自动弥合，仿佛刚才那一幕从未发生。
毒雾开始退散，不再是油膜状，而是像被什么东西吸走，一丝丝钻回地缝。
药庐恢复了死寂。
叶焚歌趴在地上，手还在抖。她慢慢撑起身子，掌心剑印还在发烫，可比刚才轻了。她低头看自己的手，忽然笑了。
“我娘……不是废妃。”她声音哑得像笑，“她是故意把自己弄成废妃的。”
楚红袖抬头：“什么？”
“她不是被贬，是逃。”叶焚歌抹了把脸，指尖沾了血，“她知道有人要拿叶氏血脉当容器，所以先把自己弄臭，再把我封进冰棺送走。那一句‘别信任何人皇’……不是遗言，是警告。”
她看向萧寒：“你呢？你信吗？”
萧寒没回答。他正低头看自己右手，寒气已经凝不住了，伤口在渗血，一滴一滴落在冰上。
“先出去。”他只了三个字。
叶焚歌没动。她盯着那排培养舱，忽然爬过去，一把掀开最近的柜子。瓶瓶罐罐滚了一地，她不管，只翻标签。
“适配剂”“命格融合”“记忆覆盖”……全是药王谷的字。
直到她抽出一支空的注射器，标签上写着：“b-7备用血清，仅限共生体激活使用。”
她捏着那支针管，指节发白。
“楚红袖。”她转头，“你娘给你那支针，不是为了救你。”
“是为了唤醒你。”
楚红袖愣住。
“她知道你会来这儿，知道毒雾会启动，所以提前给你留了钥匙。”叶焚歌冷笑，“她不怕你死，怕你忘了你是谁。”
萧寒突然抬手，一把抓住叶焚歌的肩膀：“你闻到了吗？”
叶焚歌一怔。
空气里那股甜腥味没完全散。可现在，那味道变了。
不再是毒，像……血。
她的血。
她猛地低头，发现掌心剑印边缘，渗出了一滴血珠。那血没落地，而是悬在皮肤上，微微发烫。
下一秒，血珠自己动了。
它顺着她手腕爬上去，像一条虫，直奔肩头。
叶焚歌抬手要拍，可萧寒一把扣住她的腕子。
“别动。”他声音极低，“它在找位置。”
那滴血爬到她锁骨下方，停住。
然后，缓缓渗进皮肤。
叶焚歌只觉得那一块皮肉突然发麻，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她伸手去摸，指尖触到的瞬间，脑子里又闪出一张纸条，字迹还是那么歪：
“北边雪原记得穿秋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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