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心既下，心绪便如同被梳理过的琴弦，虽仍有细微的颤音，却已不复之前的杂乱无章。傅雨霏回到别墅时，夕阳的余晖正透过落地窗，为客厅铺上一层暖融融的橙色。叶尘已经回来了，正坐在他常坐的那张靠窗的椅子上，就着最后的光翻阅一本医案，侧影沉静，仿佛亘古如此。
听到她开门的声音，他抬起头，目光温和地迎向她。
一切如常，却又仿佛一切都不同了。
傅雨霏换下高跟鞋，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上楼或者钻进书房。她走到客厅，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目光掠过他手边那本刚刚送到的、崭新的行医资格证，心中那份决定变得更加坚定。
“回来了。”叶尘合上书，语气是一贯的平和。
“嗯。”傅雨霏应了一声，指尖轻轻划过沙发的绒面，组织着语言。她感到一丝久违的、属于少女时代的紧张，这感觉陌生又新奇。
“最近……工作上顺利了很多，”她抬起眼，看向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如同寻常的闲聊，“之前那些麻烦，多亏……”她顿了顿，没有点破，只是意有所指地继续道，“总觉得，应该好好谢谢你。”
叶尘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清澈，没有接话，似乎在等待她的下文。
傅雨霏深吸一口气，终于将盘旋在心头许久的邀请了出来，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随意，却又隐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这个周末，如果你没有别的安排……我知道西郊有座栖霞山，这个季节秋色正好，空气也清新。不如……我们一起去走走？就当是……放松一下，也当是我的一点谢意。”
她完，心脏不由自主地微微悬起。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提出与他进行工作、生活必要交集之外的活动。这不再是以往任何一次带着目的的“试探”或“观察”，这是一次纯粹的、私饶邀请。是她决定停止试探后，迈向“真正了解”他的第一步。
表面上是为表“感谢”的爬山，实则，是她潜意识里精心策划的，第一次真正的……约会。
空气有瞬间的凝滞。窗外的夕阳似乎都放缓了下沉的速度。
叶尘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他的眼神依旧平静，但傅雨霏似乎捕捉到，那平静的湖面下，极快地掠过了一丝类似于讶异的涟漪。他或许不明白“约会”的含义，但他一定能感受到这次邀请不同于往常的性质。
他没有立刻回答，傅雨霏的心跳也跟着漏跳了几拍。她几乎要以为他会以“需炮制药材”或“研读医书”这类惯常的理由婉拒。
然而，他只是略一沉吟，随即点零头，唇角似乎泛起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柔和弧度。
“好。”他应道，声音低沉而清晰，“栖霞山确是清静之地，山中亦有几味秋季特有的草药，正好可以顺路辨识。”
他答应了。并且，为这次同行，找到了一个符合他世界逻辑的理由——辨识草药。
傅雨霏悬着的心瞬间落回实处，一股混合着轻松与隐秘欢欣的情绪涌了上来，让她的眉眼不自觉地舒展开，染上了真切的笑意。
“那就这么定了。”她语气轻快了些，“周六早上，我们出发。”
“好。”叶尘再次点头，目光在她带着笑意的脸上停留了一瞬，才重新落回手中的医案上。
简单的对话就此结束。
傅雨霏站起身，走向楼梯，脚步比往日轻快。她知道，这不仅仅是一次爬山，更是一个象征。象征着她主动打破了两人之间那层由试探和观望构筑的无形壁垒，朝着他的世界，也是朝着自己内心真实的情感，迈出了实质性的一步。
而叶尘，在她转身上楼后，才缓缓抬起头，望向她消失的楼梯口，沉静的眼眸中，思绪微澜。他或许不懂都市男女约会的浪漫套路，但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傅雨霏刚才的邀请，带着一种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温度和意味。
那是一种……靠近的讯号。
他低头，看了看指尖的书页，又望向窗外即将被夜幕吞噬的最后一抹霞光，素来平静无波的心湖，似乎也被那抹暖色，悄然晕染开一圈极淡的涟漪。
一个新的约定，如同一颗被轻轻投入水中的石子，在两人各自的心湖中，荡开了预示着改变的波纹。周末的栖霞山，秋色正好，而某些情愫，也将在山岚林雾间，悄然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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