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弹窗跳出，像一块被投入深井的石子，瞬间消失在林微漾忐忑的视线里。她紧紧攥着手机，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
她问了。
她终究还是问出了口。
明知道这可能是沈言设下的圈套，明知道这可能会伤害到陆司辰，明知道这可能会在他们刚刚确认的关系上划开一道裂痕……可她还是在那些精心编织的疑云和自身无法抑制的不安驱使下，问出了这个残忍的问题。
等待回复的每一秒都变得无比漫长而煎熬。图书馆后墙爬满的枯藤在风中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像是无声的嘲笑。她想象着陆司辰看到这条消息时的反应——是错愕？是愤怒？还是……被触及伤疤的疼痛？
他会怎么回答？否认？回避？还是……坦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手机屏幕暗了又亮，亮了又暗，始终没有新的消息提示。
这种沉默，比任何激烈的回应都更让林微漾感到恐慌。它像不断上涨的潮水，一点点淹没她的理智，滋生出更多糟糕的猜想。
他为什么不回？是默认了吗？是无言以对？还是觉得她的问题是一种冒犯，不屑于回应？
沈言那些话又开始在她脑海里盘旋——“对过去那次重大失败的过度补偿”、“对‘错误’和‘失控’的偏执恐惧”……这些词语在陆司辰的沉默中，仿佛被赋予了某种可怕的真实性。
她开始后悔。后悔自己的冲动，后悔自己的不信任。如果她没有发那条消息该多好？至少他们还可以维持表面的平静，至少她还可以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在他的“策略”指引下，准备迎接周末的家庭风暴。
可现在……一切都可能被她搞砸了。
就在她几乎要被愧疚和恐惧吞噬，准备再发一条信息道歉或者点什么挽回时，手机屏幕终于亮了。
不是微信消息。
是来电显示。
屏幕上跳跃的名字，赫然是——陆司辰。
他直接打来羚话。
林微漾看着那个名字，心跳骤停了一瞬，随即以更快的速度狂跳起来。她手忙脚乱地几乎拿不稳手机，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颤抖着按下了接听键。
“喂？”她的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紧张和沙哑。
电话那头，是短暂的沉默。只能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通过电流传来，敲打在她的耳膜上。
这沉默几乎让她窒息。
就在林微漾以为他会质问，或者直接挂断电话时，陆司辰的声音终于响起，平静得超乎她的想象，甚至比平时更加没有波澜，像结了一层薄冰的湖面。
“你收到关于我高中时期的信息了。”
他不是在提问，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语气肯定，没有丝毫疑问。
林微漾愣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信息来源，是沈言，或者与他相关的渠道。”他继续冷静地分析，仿佛在解一道与他无关的数学题，“信息核心内容，指向高三下学期，省实验中学物理实验室的一次数据泄露事故，并将主要责任归咎于我。同时，将我现在行为模式中的某些特质，与该事件进行因果关联，定义为‘创伤后应激’或‘过度补偿’。”
他竟然……分毫不差地猜到了沈言对她了什么！
林微漾握着手机，震惊得不出话来。他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难道……
“你……你怎么……”她语无伦次。
“概率计算。”陆司辰的声音依旧平淡，“在沈言当前处境下，能对你产生最大影响、且能对我造成有效打击的切入点，只有我信息维度中，未被你完全掌握且存在被恶意解读空间的部分。高中实验室事件，是唯一符合所有条件的选项。”
他的逻辑清晰得可怕，甚至提前预判了对手的攻击路径。
“那……那是真的吗？”林微漾鼓起勇气，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声音轻得像耳语，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祈求——祈求他能否认，祈求这一切只是沈言的污蔑。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了沉默。
这一次的沉默，比刚才更加沉重。林微漾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嗡嗡作响。
几秒钟后，陆司辰的声音再次传来，那层薄冰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泄露出其下深不见底的复杂情绪。
“实验室数据泄露事件，确实存在。”
他承认了。
林微漾的心，随着他这句话，直直地坠了下去，沉入冰冷的深渊。
但紧接着，他的语气骤然变得锐利，像出鞘的寒刃，带着一种林微漾从未听过的、近乎凌厉的意味。
“但责任归属，与外界流传的版本，截然相反。”
他顿了顿，每个字都清晰而有力，透过听筒，重重砸在林微漾的心上。
“我不是事故的责任人。我是发现并试图阻止事故的人。而真正导致数据泄露、并试图将责任转嫁给我的人——”
他的声音在这里停顿，仿佛在积蓄某种力量，或者是在克制着汹涌的情绪。
林微漾屏住了呼吸，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
然后，她听到了那个让她如遭雷击的名字。
“——是沈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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