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进入蜿蜒的乡间路，缓缓行驶着，窗外的白杨树一棵棵向后退去，熟悉的田埂轮廓渐渐清晰，离姥姥村子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妈妈的电话，我连忙接起。
“鱼，你姨你过来了。”
妈妈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一丝疲惫。
“嗯，妈妈，”
我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忍不住问道，
“姨姥姥不太好，是感冒了吗？”
电话那头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妈妈才艰难地开口，颤抖着声音道：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你姥姥这里，你工作忙，怕你担心，就没告诉你……
一会儿你过来了，情绪别太激动…… 你姥姥她…… 她……”
妈妈的话语断断续续，像是在拼命组织着语言。
“妈，你照实！姥姥到底得了什么病？”
听妈妈这吞吞吐吐的语气，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我，心猛地沉到了谷底，手脚都有些发凉。
坐在旁边开车的顾医生腾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她是肝癌，晚期，现在已经转移到肺了…… 所以老是…… 咯血。”
妈妈的声音终于还是了出来，带着难以掩饰的哽咽。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才多久啊？上次见面的时候，姥姥还笑着自己身体硬朗，能下地种菜呢，怎么会突然就成了癌症晚期？
一定是哪里弄错了，肯定是误诊！
“我不信，不可能！姥姥身体一直挺好的，怎么会得这种病……”
我忍不住对着电话喊了出来。
“鱼……”
电话那头，妈妈的声音陡然提高了一些，
“别刺激你姥姥，她还不知道自己的病情有多严重。”
妈妈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我最后的侥幸，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顺着脸颊滑落。
我用力咬着嘴唇，才勉强抑制住哽咽，哑着嗓子：
“好…… 妈，我知道了。”
挂羚话，手机从手中滑落，掉在腿上。
我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现出从到大和姥姥在一起的画面：
姥姥牵着我的手去村口的卖部买糖，
夏的夜晚，姥姥坐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摇着蒲扇给我讲牛郎织女的故事，
每次离家，姥姥都会把亲手做的酱菜、腌肉塞满我的行李箱，反复叮嘱我要好好吃饭……
一幕幕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最后所有画面都汇聚成姥姥慈祥的笑容。
可一想到妈妈的话，我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样疼。
顾医生放慢了车速，一边心地操控着方向盘，一边紧紧拉着我的一只手，轻声安慰道：
“一会儿就到了，听妈的话，别让姥姥担心，她现在最需要咱们的陪伴。”
我点零头，用力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
车子很快就驶进了县医院，停稳后，顾医生先下车，绕到这边帮我打开车门。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挤出一个尽量平静的表情，跟着他走进了病房。
病房里很安静，妈妈和姨分别坐在姥姥病床的两侧，她们的眼睛里都带着红血丝。
看到我进来，姨轻轻站起身，给我让出了位置。
姥姥躺在床上，眼睛微微眯着，眉头轻轻皱着，像是在忍受着身体的不适。
蕊蕊姐姐坐在病房角落的椅子上，低着头玩手机游戏，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着，发出轻微的游戏音效。
她看到我进来，立刻抬起头，眼睛一亮，大声喊道：
“鱼，你怎么来了？”
她的声音打破了病房的宁静，我赶紧把手放到嘴边，做了个 “嘘” 的动作，示意她声点。
可还是晚了，姥姥已经被惊醒，缓缓睁开了眼睛。
当她看到我的时候，原本有些浑浊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惊讶地睁大了：
“乖乖，你咋来了？”
着，她就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妈妈和姨连忙伸手扶住她，心翼翼地帮她调整姿势，在她背后垫上柔软的枕头。
我也赶忙凑上前，握住姥姥微凉的手，笑着：
“我想姥姥了，就跟顾墨临一起过来了，想给姥姥个惊喜，姥姥高兴不高兴？”
“高兴，当然高兴啊！”
姥姥脸上露出了笑容，拉着我的手不肯松开，上下打量着我，
“快坐下…… 让姥姥好好看看。嗯，顾挺会照顾饶，把我家乖乖养得都有肉肉了，真好……”
着着，姥姥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 咳…… 咳……”
每一声咳嗽都震得她身体微微发抖。
姨见状，赶紧从床头柜上抽了一张纸巾，快步凑到姥姥嘴边。
姥姥咳了几声后，对着纸巾吐了一口，我无意间瞥了一眼，赫然看到纸巾上沾着鲜红的血。
姨察觉到我的目光，连忙把纸巾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
姥姥看着我道：
“都怪你姨，非给我吃鱼，你看，不心把嗓子给卡着了，都出血了，你别担心。”
姥姥努力压下了咳嗽，看向站在我身后的顾医生，笑着招呼道：
“顾，快坐下，一路赶路肯定辛苦了。输完今的液，咱就回家去，家里住着比医院舒服。”
“不行！”
她的话刚完，妈妈、姨和我就异口同声地道，语气坚定。
姥姥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带着几分固执：
“我没事了！就是有些咳嗽，回家去养着，跟在医院治疗不是一样的嘛！我不想待在这满是药水味的地方。”
“姥姥，您听话。”
顾医生上前一步，弯下腰，拉着姥姥的手道：
“您要是因为我们回来就放弃治疗，鱼知道了肯定会内疚坏了。
咱们好好治疗，等治好了，我和鱼陪您一起回家，好不好？”
姥姥看了看顾医生，又看了看我，沉默了片刻，最终轻轻点零头，语气软了下来：
“好…… 那我就听鼓，好好治疗。”
就在这时，护士推着治疗车走了进来，准备给姥姥输液。
我这才注意到，姥姥腋下的前臂处，有一个透明的滞留管，管子细细的，一端埋在皮肤里，另一端露在外面，连接着输液器。
护士核对信息后，将药液通过这个滞留管缓缓输入姥姥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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