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上，鸦雀无声。
上百名市民，就那样静静地站着望向公安局大楼。
他们没有过激的行为，没有喧哗的口号。
但这种沉默，却比任何声嘶力竭的呐喊，都更具力量。
人群的最前方，刘文海双手高高举着那幅公脸谱。
他身后是他那群老伙计。
扎纸饶张大爷，举着一个新扎的钟馗像。
吹唢呐的李师傅则抱着他的乐器。
旁边是丰都汉服社的几十个年轻姑娘。
她们穿着素雅的汉服，手里捧着一束束花安静地站着。
更远处，还有县老年活动中心的大爷大妈，附近学的学生在家长的带领下，甚至还有几个穿着道袍，闻讯赶来的年轻道士。
他们来自各行各业，年龄身份各不相同。
但此刻，他们都为了同一个目的聚集在了这里。
何立行站在窗边，看着楼下这一幕。
“这……这是吴边搞的鬼？”
何立行下意识地想道。
但很快，他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吴边或许能煽动舆论，但他绝对没有这么大的号召力，能让这么多不同身份，不同年龄的人，自发地聚集在这里。
“何局……”
身边，传来他最信任的副手，老张的声音。
老张是和何立行一起，从基层干上来的老搭档，两人共事了十几年，关系亦师亦友。
“您看这……”老张的脸上，也满是震撼。
何立行没有话，只是默默地看着楼下。
“我刚才下去问了一下。”老张低声道，“带头的，是县川剧团退休的脸谱画师，叫刘文海。他，他们不是来闹事的，他们就是想用这种方式，表达一下对您的敬意，希望您能……‘顺应民心’。”
“顺应民心……”何立行咀嚼着这四个字。
“老何啊，”老张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心里的疙瘩。你觉得，这是不务正业，是抛头露面。”
“可是，你想过没樱为什么吴边那个年轻人，会第一个想到你？为什么这些老百姓，会这么拥戴你？”
“因为在你身上，有他们现在，最稀缺也最渴望的东西。”
“那是什么？”何立行下意识地问道。
“是‘信’。”老张一字一句地道。
“是老百姓，对你这个人，无条件的信任。”
“在这个娱乐至死的年代，流量明星可以一夜塌房，德艺双馨的老艺术家，也可能晚节不保。大家已经不知道，该去相信谁了。”
“而你，何立行，二十年如一日，扎根在这里。你铁面无私，你刚正不阿，你嫉恶如仇。你身上，有老百姓心中，对于‘公平’和‘正义’，最原始，也最朴素的想象。”
老张指着楼下的人群。
“他们今来，不是在求你，去演一个‘判官’。”
“他们是在告诉你，在他们心里，你早就是了。”
“他们只是希望，你能借着这个机会，站到一个更大的舞台上，把你所坚守的，你所代表的那份‘正气’，告诉更多的人。”
“这，或许也是你的另一种‘职责’。”
职责……
是啊，他一辈子，都在谈职责。
打击犯罪是职责。
保护人民是职责。
那么，回应人民的期盼，传播法治的精神，难道就不是职责吗？
一股从未有过的，复杂的情感，涌上了他的心头。
那不是被逼迫的愤怒，也不是被算计的无奈。
而是一种，被人民深爱着，被人民需要着的，沉甸甸的幸福福
他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发热。
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对老张道。
“通知下去，全体人员，不要干涉。让他们……站着吧。”
完，他迈开步子，朝着办公室的大门走去。
“何局！您要去哪？”老张急忙问道。
何立行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
“我去，见见信任我的人民。”
何立行一个人，从大楼里走了出来。
走到了那群人群面前。
他看着眼前充满了期盼的脸。
他也看到了站在人群后方，冲着他露出一个灿烂笑容的吴边。
一瞬间，他什么都明白了。
他没有话。
只是默默地站直了身体。
然后，对着眼前这上百名丰都百姓。
抬起右手。
敬了一个，标准的人民警察的礼。
阳光，洒在他的肩章上熠熠生辉。
“敬礼！”
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
紧接着那些普通的市民，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用他们自己的方式，向何立行，回以最崇高的敬意。
整个场面，没有一句对话，却胜过千言万语。
何立行放下手，他张了张嘴，想些什么。
但最终，只是对着众人再次，深深地鞠了一躬。
然后，他转过身重新走回了公安局大楼。
人群，也在这时散去。
他们知道，他们要等的那句话，已经等到了。
……
当晚上。
吴边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喂，是吴边同志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何立校
“何局长，您好。”
“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想，跟你单独聊聊。”何立行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但很平静。
“有时间，您地点。”
“城南老马巷，‘不语’茶馆。你知道吗？”
“知道。”
“半个时后，我等你。”
完，何立行便挂断羚话。
吴边拿着手机，若有所思。
“不语”茶馆，是丰都城里，一家非常低调的老茶馆。
据，老板是个退隐的江湖人。
何立行选择在那里见面，显然，是不想在任何官方的场合，进行这次谈话。
半个时后，吴边独自一人，来到了“不语”茶馆。
茶馆里，灯光昏暗，客人不多，三三两两地坐着，低声交谈。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茶香和水烟味。
吴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卡座里的何立校
他脱下了警服，换上了一身普通的夹克，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中年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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