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队员的尖叫在狭的废弃房间里回荡，充满了歇斯底里的恐惧。他死死抱着那台闪烁红光的定位器，如同抱着最后的救命稻草，身体蜷缩，眼神涣散地扫视着陈凌异变的左臂和冰冷的右眼，嘴里不断念叨着“怪物”、“别过来”。
“我们不是怪物！”雷栋强忍着伤势上前一步，试图展现善意，但他破损的装备和身上残留的规则气息反而让那队员更加惊恐。
“闭嘴！你们身上…有规则的味道！和那些东西一样！”队员尖叫着，手指胡乱指向四周，“它们来了！一直都在！在外面！在墙里面！”
陈凌示意雷栋后退。他缓缓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有威胁，完好的右手摊开，声音放得平缓：“你看清楚，我们是人。潜龙司的人。你是哪个部门的？发生了什么？”
“潜龙司…完了…都完了…”队员听到这个词，非但没有冷静，反而更加崩溃，泪水混合着污垢流下，“‘灯塔’…‘灯塔’熄灭了…秦指挥官…他们…为了让我们逃…”
‘灯塔’基地！秦岳指挥官！
陈凌心中一震，果然，‘灯塔’最终还是没能撑住吗？为了掩护他们这些携带希望火种的人…
“我们就是从‘灯塔’出来的。”陈凌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重，试图建立信任，“我们是‘烛龙’队，奉命执行特殊任务。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你怀里的定位器，指向什么？”
“烛龙…队？”队员浑浊的眼神似乎清明了一瞬，他仔细打量着陈凌，又看了看他身后伤痕累累却眼神坚定的雷栋等人，尤其是陈凌背上昏迷的蒲凝（她的样子至少看起来完全正常）。“你们…你们真的是…”
“我是陈凌。”陈凌报出了自己的名字，这个名字在潜龙司内部，尤其是在经历了“摇篮”事件后，并非毫无知名度。
“陈凌…那个被‘摇篮’选中的人…”队员喃喃道，恐惧似乎消退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混合着希望和绝望的情绪。“没用的…都没用了…碎片失控了…它就在下面…‘蜂巢’的最深处…”
他颤抖着手指，指向房间角落一个被杂物半掩的、通往地下的维修井盖。
“蜂巢？”韩屿立刻抓住了关键词，“是那个代号‘蜂巢’的旧时代生物规则研究所？传因为早期规则泄漏事故而被永久封存的绝密设施？”
队员用力点头，脸上再次浮现恐惧：“是…就是那里！灾难发生后，我们队奉命进入搜寻可能存在的抗规则血清资料…但我们找到了…找到了那个…”
他的目光投向怀中的定位器，屏幕上的红光如同心脏般搏动。
“第三块规则之种碎片…它被存放在研究所最深处的‘零号收容室’…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收容失效了！碎片…活了！它在吸收研究所里所有残留的规则能量，包括…包括那些早期实验失败的…‘产物’！”
他猛地抓住陈凌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肉里，眼神充满了惊恐：“它在成长！在变异！我们队…除了我，全都…全都变成了它的‘养料’！被它散发出的规则辐射…同化成了怪物！就在下面！你们不能去！那是陷阱！”
失控的碎片，变异成长的规则之种，早期规则实验的失败产物…这一切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比面对“监理者”和“归寂之主”毫不逊色的龙潭虎穴。
陈凌能清晰地感觉到，从那个维修井盖下方传来的、越来越强烈的规则共鸣。那共鸣中，确实夹杂着一种混乱、贪婪、充满不稳定性的气息，与之前两块碎片的古老沉稳截然不同。
左臂的临时锚点在这共鸣刺激下，微微震动，似乎既渴望又警惕。左肩的寂灭伤口也传来隐隐的刺痛。
第三块碎片，近在咫尺。但获取它的风险，前所未有的大。
“稳定器…”韩屿低声提醒，声音干涩。
陈凌看了一眼意识中那冰冷的倒计时：【规则稳定晶体剩余时间：1时11分】。
没有时间犹豫，也没有退路。
他轻轻掰开队员紧抓着他的手指，眼神坚定：“我们必须拿到它。这是唯一的希望。”
他看向雷栋等人：“下面情况不明，而且可能充满规则污染和变异体。你们状态不好，留在上面接应，照顾他和蒲凝。”
“不行！”雷栋断然拒绝，“下面太危险，你一个人…”
“我必须去。”陈凌打断他，抬起左臂，那黯淡的锚点微微闪烁，“只有我能一定程度上抵抗碎片的规则辐射，也只有我…有可能‘服’或者‘压制’它。人多反而可能成为它的目标。”
他的有道理。失控的碎片如同饥饿的野兽，对规则能量敏感至极。
“我跟你去。”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
众人回头，只见蒲凝不知何时已经苏醒，她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恢复了清明，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她扶着墙壁勉强站起，“我的精神力…或许能感知到它的‘情绪’…帮你找到…沟通的可能。”
陈凌看着她虚弱却倔强的样子，心中一紧，想要反对，但对上她那“别想丢下我”的眼神，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知道，蒲凝的决定，他改变不了。
“好。”他最终点零头，“但一切听我指挥，一旦情况不对，立刻撤离。”
他又看向那名幸存队员：“把你知道的，‘蜂巢’下面的结构，特别是‘零号收容室’的位置和防御机制，尽可能告诉我们。”
队员挣扎着，用颤抖的手在灰尘覆盖的操作台上，画下了一个简陋却关键的结构图，并标注了几个极其危险的区域和可能的陷阱。
准备就绪。
陈凌深吸一口气，和蒲凝对视一眼，然后用力掀开了那个沉重的维修井盖。
一股混合着腐臭、消毒水以及浓烈规则辐射气息的、令人作呕的风，从下方漆黑的通道中涌出。
深渊，在向他们招手。
【规则稳定晶体剩余时间：1时09分】。
最终的倒计时，与失控碎片的赛跑，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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