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声鸡鸣划破黎明的寂静时，林满的指尖才刚刚触碰到账本那硬邦邦的封面。然而，就在这一瞬间，车间的窗玻璃突然发出了“咔嗒”一声脆响，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敲击了一下。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林满心中猛地一紧，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到了那扇窗户上。只见窗外的海雾如同被人揉碎的棉花一般，一缕缕地往屋里钻。那雾气弥漫在空气中，给整个车间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
更令人惊奇的是，那雾气竟然在账本上的“”这个数字上洇出镰淡的水痕。那水痕呈现出一种蓝黑色，与账本上的墨水颜色十分相似，就好像是那蓝黑墨水顺着木纹缓缓漫开一样。而这一漫开，反倒使得那个数字看起来像是被镶上了一圈毛茸茸的边，显得有些诡异。
林满的心跳愈发加快，她缓缓抬起头，将目光投向了墙角的废料箱。昨晚，她曾在那里看到过一丝淡蓝色的微光，而此刻，那微光又在箱缝里闪烁起来。那微弱的光芒就像是一群被困在里面的萤火虫，正拼命地扑腾着翅膀，想要挣脱束缚。那扑腾的力量似乎还不，以至于连铁皮箱壁都被映照得泛起了一层青色的光。
“林姐，新到的滑石粉搁哪儿？”张师傅扛着两袋白花花的粉进来，袋子上的麻绳勒得他肩膀发红，顶针在粉袋上蹭出星星点点的光，“供销社老李刚托人捎信，海带都码成山了，就等咱的袋子装船。昨儿他闺女来打酱油，还追着问阿泽的算术卡片上的题呢，王老师夸那卡片比课本还清楚。”他往废料箱努嘴，“这箱子咋越发沉了？我今早想挪个地儿靠墙角，愣是没搬动，底下像长了根似的。”
林满合上账本，算盘珠子“噼啪”落回原位，紫檀木的温润顺着指尖往心里钻。“先堆烫金机旁，我新兑的‘精密筛粉器’正好试试。”她走向废料箱时，掌心的清单突然发烫，像揣了块刚从灶膛里扒出来的炭火，上面的字比往日亮了三分，新添了好几样东西：
【劳动积分兑换处（秋季特供）】
6. 儿童拼音卡片（5积分\/套）——带彩色插图，声母韵母标红
7. 防锈润滑油（15积分\/瓶）——冬季机器防冻专用，零下五度不凝
8. 海带晾晒网（30积分\/张）——聚乙烯材质，防腐耐用，抗十级海风
9. 铁皮铅笔盒（8积分\/个）——翻盖带锁扣，内侧印乘法口诀表
10. 有机肥料（5积分\/包）——海藻发酵，适用于海岛贫瘠土壤
…
最底下的字闪得欢，像怕人看不见：“秋季特别任务：协助公社完成海带晾晒攻坚，每超额完成1000斤晾晒量，奖励双倍积分”。林满的心跳得像烫金机全速运转时的齿轮——海带晾晒网！公社晒场的旧网都是补丁摞补丁，网眼大得能漏虾皮，往年晒十斤海带得丢三斤，有这新网，今年的海带准能卖个好价钱。
“林姐，您发啥呆？脸都红透了。”周抱着线轴跑过来，粗布辫子上的金银花沾了片金粉，像别了颗星星，“张师傅家子在门口哭呢，鼻涕泡吹得老大，狗剩抢了他的算术本，还把‘3x7=21’改成‘3x7=13’，气得直跺脚。”
林满摸了摸掌心，清单上“铁皮铅笔罕的字样正闪。她心念一动，8积分一个，兑两个！淡蓝光在掌心转了圈，两只锃亮的铅笔盒就躺在手里，红的像苹果，蓝的像海水，盒盖上印着“好好学习”四个金字。“让他选个喜欢的颜色，”她把盒子塞给张师傅家子，家伙的哭声戛然而止，手指在盒盖上的锁扣上划来划去，“下次狗剩再抢，就用这盒子砸他的弹簧戒指——铁皮的，硬气！保管他的戒指得凹个坑。”
车间里顿时笑开了，机器的嗡鸣都像是柔和了几分。张师傅笑得直捶腰，顶针“当啷”掉在地上：“还是林姐有法子！这盒子比供销社的结实，我家子早念叨着要一个，二丫的木盒子总掉底，橡皮丢。”林满趁机扬声，声音清亮得盖过机器响：“各位师傅注意了，谁能琢磨出给海带网包边的法子，让网更抗风，奖励50积分，能兑六个铅笔盒！”
周第一个举手，辫子甩得像鞭子：“我娘给渔网锁边用的‘麻花结’准行！又密又结实，去年台风，我家的渔网就靠这结没散架。”她拽过根红线，指尖翻飞，三绕两绕就编出个扭结，红绳像条蛇盘在指尖，“您看，这样包边，网眼不堵，还耐磨，海风刮不散。”
林满还没点头，掌心的清单已经“嗡”地跳了：“创新建议被采纳，奖励50积分，当前总积分1250”。她心里一乐，这积分来得比烫金还快！“就用周这法子，”她拍板，“张师傅，你带两个徒弟给我包编，算加班，记双倍工分。”
孩子们放学后来到车间，阿泽兴高采烈地举着他新得到的拼音卡片，像展示一件珍贵的宝物一样。他站在一群伙伴中间，字正腔圆地念道：“h-ǎi-海，d-ǎo-岛！”
那张拼音卡片上，“海”字旁边画着波涛汹涌的波浪，仿佛能听到海浪拍打着岸边的声音；“岛”字旁边则画着一座巧可爱的房子，屋顶的烟囱还冒着袅袅青烟，颜色鲜活得就像刚从海里捞出来一样。
狗剩看到阿泽手中的卡片，眼睛都亮了，他迫不及待地凑过来，想要抢走这张精美的卡片。阿泽眼疾手快，迅速用铁皮铅笔盒挡住了狗剩的手。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铅笔盒和狗剩的手撞在了一起，发出清脆的撞击声。这声音在车间里回荡，引得其他孩子们都纷纷看过来。
狗剩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吓了一跳，他的手像触电般缩了回去。更糟糕的是，他手上戴着的弹簧戒指差点被震掉。狗剩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赶紧把戒指紧紧地攥在手心里，生怕它真的掉下来。
“这盒子比你的破戒指厉害！”阿泽得意地晃着卡片，下巴抬得老高，“我娘用积分换的，你有吗？”狗剩梗着脖子：“我爹要给我做个铁钩子，比你这盒子还硬！”话虽如此，眼睛却直勾勾盯着铅笔盒内侧的乘法口诀，手指在“二五一十”上偷偷划。
二丫抱着她的薄荷盆栽，叶子已经能掐尖了，绿油油的像抹了油。“林婶，能兑点花肥不？”她指着清单上的“有机肥料”，手指在“5积分\/包”上点了又点，“我娘薄荷长得壮，才能当‘机器清凉油’，不然机器夏该中暑了。”林满笑着兑了包，看着二丫心地往盆里撒，像在给机器喂特效药，每撒一撮就给叶子浇点水，嘴里还念叨：“长快点，长快点，给机器当凉扇。”
老马叼着烟袋来查进度，烟杆上的红绸穗子扫过晾晒网样品，网眼细密得能接住金粉。“林，这网比县农机站的还好！”他用烟锅头戳了戳网面，“公社书记今早还问呢，咱厂不光能产袋子，还能搞发明创造。他了，要给咱厂记大功，年底评先进准跑不了。”
他突然压低声音，烟锅往废料箱那边点零，火星在睫毛上跳：“那箱子里到底藏着啥宝贝？我昨儿起夜路过车间，见光从锁眼里往外冒，跟庙里的佛光似的。”林满正用新兑的“防锈润滑油”给齿轮上油，油珠滑溜溜的像水银，在齿牙间滚得匀匀的。“是北京支援的新技术零件，怕孩子们乱摸才锁着。”她往老马手里塞了个铁皮铅笔盒，蓝盈盈的正好配他的烟袋，“给您孙子的，比木头的耐用，摔地上都不裂。”
老马笑得烟袋都歪了，皱纹里盛着光：“还是你想得周到！这盒子上的口诀，正好教他背‘一一得一’，省得他总把‘三七二十一’成‘三七二十三’。”
晒海带的日子到了，塑料厂的工人轮班去帮忙。刚蒙蒙亮，林满就带着兑换的十张晾晒网往晒场赶，网子展开像十面蓝色的旗子，在晨雾里飘得欢。老李踩着梯子往网上摆海带，脚底下的木梯“咯吱”响，他笑得皱纹里都盛着光：“林，这网连海风都得绕道走！往年晒十斤掉三斤，今年准保斤两不少，年底给社员分福利，就能多割两斤肉了。”
孩子们也跟着忙，阿泽用算盘算海带重量，算盘打得“噼啪”响，算错了就被二丫往脸上贴薄荷叶子，凉得他直吸溜鼻子；狗剩举着伸缩钩子勾散落的海带，钩子甩得像流星锤，反倒勾住了自己的辫子，扯得他龇牙咧嘴，引得大家直笑；二丫最细心，把掉落的碎海带捡进布兜，要晒成海带干给机器“当零食”，“机器吃了海带干，转得更有力气”。
王老师带着学生来劳动实践，见孩子们用铁皮铅笔盒当簸箕，装捡来的碎海带，忍不住笑：“林，你这积分兑的不是东西，是把劳动的种子撒进孩子们心里了。”她指着阿泽算错的账，纸上的数字被橡皮擦得发毛，“你看他算错了不肯罢休，非得重算，这股子较真劲儿，跟你烫金时一个样，差一点金粉都不校”
收工时，公社的会计举着算盘来报数：“今年晒干的海带有一万二千斤，比去年多了三千斤！这都是托了新网的福。”林满的掌心突然发烫，清单上的积分“噌噌”往上涨：“超额完成3000斤，奖励双倍积分600，当前总积分2000”。
她盯着清单上的“儿童脚踏缝纫机（500积分\/台）”，心里盘算着——周妹妹总穿带补丁的衣服，袖口磨破了还接着穿，有这缝纫机，就能做新衣裳了。她刚要点兑换，掌心的清单突然弹出行字：“批量兑换享8折优惠，5台只需2000积分”。
“林姐，您脸咋这么红？是不是累着了？”张师傅扛着空网回来，网眼上还沾着海带沫，海腥味混着汗味飘过来，“我家那口子煮了海菜汤，搁了虾皮和姜丝，您喝点补补，暖暖心窝子。”林满摇摇头，指尖在“确认兑换”上一点，淡蓝光“唰”地漫过废料箱，五个锃亮的缝纫机从箱里滚出来，银灰色的机身，踏板上还印着红花，像刚从蛋壳里钻出来的鸡，齐刷刷排成一排。
“我的娘哎！”张师傅吓得烟袋都掉了，铜烟锅在地上转了三圈，“这箱子是聚宝盆啊？昨儿还空着呢，咋突然冒出这多铁家伙？”林满赶紧把缝纫机塞进工具箱，用帆布盖好，“是北京支援的样品，给妇女们做活用的，试试好不好使。”她分了两台给周和张师傅家，“让嫂子们试试，比手缝快十倍，做件褂子半个钟头就成。”
周娘当晚就踩着缝纫机做了件蓝布褂子，针脚匀得像机器扎的，袖口还缝了圈花边。周第二穿来车间，引得女人们都围着看，七嘴八舌地问哪儿能弄到。“好好干活攒积分，”林满笑着，“谁这个月产量超了，就再兑两台。”
公社开表彰大会那，林满被评为“秋季劳动模范”，奖了个印着“农业学大寨”的搪瓷缸，缸沿光溜溜的，是正经景德镇货。她上台发言时，阿泽在台下举着铁皮铅笔盒当话筒，跟着喊：“劳动最光荣！”声音奶声奶气的，引得台下哄堂大笑，连书记都笑着：“这孩子，是个当宣传员的料。”
散会后，林满往废料箱里看，清单上的字渐渐淡了，最后多了行字：“劳动的馈赠，不在清单上，在日子里”。她摸了摸发烫的掌心，突然明白——这系统空间哪是什么聚宝盆，不过是让认真过日子的人，能多份底气，多份欢喜。就像海岛上的潮起潮落，从不会辜负每双勤劳的手，你播下的种子，总会在某结出甜果。
夜里，车间的烫金机还在低吟，像在哼着丰收的调。各家窗户里飘出缝纫机的“咔嗒”声，混着孩子们背乘法口诀的声音：“一一得一，一二得二……”在海雾里织成张温暖的网。林满坐在灯下，缝书包，用的是烫金剩下的边角料，金粉在深蓝色的布面上闪，像撒了把星星。她知道，明的积分清单还会更新，但最珍贵的，早就在这日复一日的劳动里，悄悄长在了日子深处，像那晒场上的海带，沉甸甸的，全是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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