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的苏格兰高地，寒冷并未有丝毫减退。霍格沃茨特快列车喷吐着浓白的蒸汽，如同一条苏醒的巨蛇，缓缓停靠在霍格莫德车站。
学生们裹着厚厚的围巾和斗篷，喧闹着涌向车厢，空气中弥漫着离别（或解脱？）后的轻松与对重返城堡的复杂情绪。
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是最后一批登上列车的人之一。他不需要像其他学生那样争抢座位或搬运笨重的行李——家养精灵会处理好一牵他穿着一件崭新的墨绿色龙皮长袍，领口镶嵌着细的银线刺绣，衬得他肤色愈发白皙，神情也比离校前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沉淀。
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独自占据了一个空荡荡的级长包厢。他穿着一件剪裁精良的墨绿色旅行长袍，领口镶嵌着银色的貂毛，衬得他铂金色的头发愈发耀眼，也让他略显疲惫的脸色看起来不至于太过苍白。他微微蹙着眉，看着一份摊在膝头的、用厚重羊皮纸写就的文件，上面密密麻麻地列满了数字和复杂的法律条款，标题是《魔法法律司内部架构及潜在晋升路径分析（修订三稿）》。
整个圣诞假期，他几乎都是在马尔福庄园那间充斥着故纸堆和雪茄烟气味、冰冷得像古灵阁最深金库的书房里度过的。
他的父亲，布鲁图斯·马尔福，一改往日的疏离，罕见地投入了大量时间和人脉，亲自为他铺就通往魔法部法律司的青云路。
会面、晚宴、私人信函往来……这位年轻的马尔福继承人不得不周旋于那些手握权柄、眼神精明得像秃鹫的老家伙之间。
法律司副司长。毕业即上任。一个足以让绝大多数霍格沃茨毕业生瞠目结舌的起点。
老马尔福对此志在必得，而阿布拉克萨斯也清楚，这不仅仅是职位，更是责任、束缚，以及马尔福家族未来数十年影响力的又一次豪赌。他做得很好，无可挑剔，用完美的礼仪、犀利的见解和恰到好处的傲慢赢得了那些老狐狸的赞许。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连续不断的社交榨取了他多少精力，以至于此刻坐在返回学校的列车上，他竟感到一种近乎解脱的轻松。
他放下文件，揉了揉眉心，指尖无意识地触碰到左手无名指上那枚冰凉的黑曜石戒指。假期里，他们没有任何书信往来。并非不想，而是……一种无言的默契。他忙于应付家族事务，而汤姆，他知道，绝不会闲着。那条约克郡的矿脉如同一条苏醒的巨龙，正源源不断地为汤姆那个日渐壮大的“骑士团”输送着金加隆。他甚至能隐约感觉到，通过那个时灵时不灵的心灵链接，偶尔传来的、属于汤姆的冰冷而专注的情绪波动，像遥远的星辰闪烁。
列车开动后不久，包厢的门再次被滑开。
汤姆·里德尔站在门口。他依旧穿着那身朴素的黑色校袍，但眼神比离校前更加深邃锐利，周身那股内敛的掌控感也愈发明显。他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封面没有任何标题的黑色书籍。
阿布拉克萨斯没有抬头，只是懒洋洋地拖长流子：“如果又是来询问‘马尔福主席对最新蜂蜜公爵糖果测评有何高见’的，我建议你直接去问皮皮鬼，它的品味或许更贴近大众。”
门口传来一声极轻的低笑，那笑声像冰冷的溪水流过鹅卵石。“我假设，蜂蜜公爵的糖果还不至于需要动用魔法部法律司未来的副司长来裁定其合法性。”
阿布拉克萨斯这才抬起头。汤姆·里德尔站在门口，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旅行长袍，身上还带着车厢外走廊里的些微寒气。他看起来和假期前没什么不同，依旧冷静、苍白，黑色的眼眸深不见底，只是周身那股内敛的掌控感似乎更加凝练了。
汤姆的魔力似乎又精进了。
“法律司的管辖范围比你想象的要广得多，里德尔。”阿布拉克萨斯将膝头的文件随意合上，放到一边，仿佛那只是一本无关紧要的杂志，“比如，确保某些人在霍格莫德购置产业时，手续齐全，依法纳税。”他灰蓝色的眼睛锐利地扫过汤姆，“我可不希望毕业后的第一项工作，就是去审查某位学弟名下突然多出来的几处‘可疑资产’。”
汤姆从容地走进包厢，在他对面的座位上坐下，动作自然得像回到了自己的地盘。“守法经营是每个巫师的义务。”他平静地回答，目光落在阿布拉克萨斯手边那摞文件上，“看来你的假期……充实而有意义。”
“充实得像被一群嗅嗅追着跑了一整。”阿布拉克萨斯哼了一声，身体向后靠进柔软的座椅里，毫不掩饰语气里的疲惫和一丝抱怨，“宴会、会谈、还有无穷无尽的档案……我父亲恨不得把我直接塞进魔法部大厅的雕像底座里，好让所有人都看看什么疆完美的马尔福继承人’。”他顿了顿，瞥了汤姆一眼，“你呢？在霍格莫德的雪地里挖到了更多闪闪发光的金加隆？”
汤姆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矿脉运转良好。顺便处理了一些……北欧那边的物流问题。”他轻描淡写地带过，显然不打算深入讨论细节。他的目光落在阿布拉克萨斯脸上，带着一种审慎的专注，“你看起来需要睡眠，阿布。”
“我需要的是远离我父亲那些喋喋不休的‘谆谆教诲’，以及魔法部那些老家伙身上浓得快凝成固体的古龙水味。”阿布拉克萨斯没好气地，甚至孩子气地皱了皱鼻子，“真的，有时候我觉得他们是用福灵剂和狐媚子激素混合起来泡澡的。”
这个过于生动的比喻让汤姆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真实了些许，不再那么冰冷。“或许你可以向魔法生物管理控制司提议，将过量使用古龙水列为一种新型精神污染。”
“等我当上司长再吧。”阿布拉克萨斯挥了挥手，像是要驱散脑海里不愉快的味道。他沉默了片刻，车厢里只剩下列车行进的有节奏的哐当声。他看着汤姆，对方也平静地回望着他，没有催促，没有多余的安慰，只是存在。一种奇异的宁静感，如同冬日里壁炉散发出的稳定热量，悄然驱散了阿布拉克萨斯心底积压的烦躁。
“那个矿坑，”阿布拉克萨斯忽然换了个话题，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务实，“威尔逊的防护咒语改良效果如何？西奥没抱怨什么吧？”他记得埃弗里·诺特那次的拜访，也记得自己做出的“有限度利用”麻瓜种才华的决定。
“效果超出预期。威尔逊的……非传统思维，确实规避了几处诺特家族几代人未曾发现的古老魔法陷阱。”汤姆回答，语气里听不出是对威尔逊的赞赏还是仅仅陈述事实，“至于诺特，他更专注于记录威尔逊的每一个步骤，试图找出其中的原理，暂时没空抱怨。”
“希望他找到的原理不会最终写成一篇震惊学术界的论文，然后把我们所有人都写进去。”阿布拉克萨斯懒洋洋地，“真的，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找来的这些人，到底是才还是潜在的告密者。”
“风险与收益并存，这是你同意的，主席先生。”汤姆提醒他，语气平和。
阿布拉克萨斯撇撇嘴，没再反驳。他确实同意了。虽然内心深处对麻瓜种根深蒂固的不信任感依然存在，但他不得不承认，汤姆在“物尽其用”这方面，有着近乎冷酷的效率。而那份由威尔逊提交的、逻辑清晰、见解独到的报告，也确实……很有价值。
列车穿过一个隧道，车厢内短暂地暗了下来。在黑暗中，阿布拉克萨斯感觉到汤姆的手越过两人之间的桌，轻轻覆盖在他放在文件上的手背上。指尖带着一丝凉意，触碰却短暂而克制，几乎在灯光重新亮起的瞬间便离开了。
“你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汤姆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比平时更低沉，“离开霍格沃茨还有一段时间。”
灯光恢复，汤姆已经重新坐好，仿佛刚才那个短暂的触碰只是错觉。但手背上残留的微凉触感，以及心底链接那头传来的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平稳的安抚情绪，让阿布拉克萨斯知道那不是。
他哼了一声，没什么，却真的闭上了眼睛，将头靠在冰冷的车窗玻璃上。文件散在一边，家族的责任、魔法部的职位、那些令人头疼的社交……暂时都被隔绝在外。
在这节行进的车厢里，在对面那个危险又令人安心的存在身边，他允许自己获得片刻的、真正的喘息。
列车继续向前，驶向被冰雪覆盖的霍格沃茨。
新的学期，新的棋局，已然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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