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口次郎的声音透过病房门板,冰冷而笃定,仿佛已将他们视作瓮中之鳖。走廊里,法国医生的抗议声与日军便衣的推搡声混杂在一起,局势一触即发。
病房内,空气凝固。徐砚深背靠着门板,快速对陈景明打了个手势,指向病房连通隔壁休息室的侧门。陈景明会意,立刻示意一名“暗影卫”队员上前探查。
杜清晏强撑着从轮椅上站起,脸色苍白却眼神锐利,他看向沈知意怀中紧抱的铜匣,低声道:“东西绝不能落在他们手里。”
沈知意点头,将铜匣更紧地搂住,那冰凉的触感让她因紧张而加速的心跳略微平复。她看向徐砚深,无声地传递着信任与支持。
徐砚深的目光与她在空中短暂交汇,一切尽在不言郑他随即对杜清晏沉声道:“跟紧我。” 这种无需言语的默契与担当,是他们在一次次生死考验中淬炼出的最坚固的纽带。
就在这时,隔壁休息室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叩击声,是“暗影卫”发出的安全信号。
“走!”徐砚深不再犹豫,猛地拉开侧门。陈景明率先持枪进入警戒,徐砚深则一把搀扶住杜清晏,沈知意紧随其后。
休息室的窗户早已被悄无声息地卸下,一条用床单、窗帘临时结成的绳索垂向楼下昏暗的后巷。楼下,另一名“暗影卫”队员正警惕地向上方打着手势。
“快下去!”徐砚深对沈知意道。
沈知意没有犹豫,将铜匣斜背在身后,抓住绳索利落地向下滑去。她留学时参加过登山社,此刻派上了用场。
就在杜清晏在徐砚深协助下准备下滑时,病房的正门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显然是山口次郎失去了耐心,开始强行破门!
“来不及了!”陈景明眼神一凛,抬手对着病房方向连开两枪,子弹打在门框上,暂时阻滞了破门的速度。“你们先走,我断后!”
徐砚深深深看了陈景明一眼,没有多余的客套,只重重了一句:“保重!” 随即协助杜清晏抓住绳索,自己也紧随其后。
当徐砚深双脚刚踏上后巷潮湿的地面,病房方向便传来了密集的枪声和呵斥声,陈景明显然已与冲入的日军交上了火。
“这边!”接应的“暗影卫”队员低喝一声,引着三人钻进旁边一条更狭窄的、堆满垃圾的弄堂。
身后医院方向的喧嚣与枪声迅速远去,但危险远未解除。整个法租界,尤其是医院周边区域,恐怕都已被山口次郎的人封锁。
三人跟着那名“暗影卫”队员在迷宫般的巷弄里穿梭,尽量避开主路。杜清晏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伤口的剧痛让他几乎虚脱,全靠意志力和徐砚深的搀扶在坚持。沈知意不时回头关切地看他一眼,手中的铜匣仿佛有千斤重。
他们在一个废弃的货栈角落里暂时停下喘息。“暗影卫”队员低声道:“陈先生之前交代过几个备用安全点,最近的一个在霞飞路附近,但需要穿过两个路口,那边现在肯定有盘查。”
徐砚深眉头紧锁,快速分析着局势。带着重赡杜清晏和至关重要的铜匣,硬闯盘查点无异于自投罗网。
“去那里太冒险了。”沈知意忽然开口,她看向徐砚深和杜清晏,眼神清明,“我知道一个地方,或许更安全。”
“哪里?”
“我二哥……知默,他除了那个印书馆仓库,早年为了存放一些珍贵的医用器械和古籍,还在拉都路悄悄置办过一个型公寓,用的是他大学同学的名字,连家里账房都不知道。他之前……跟我提过一次。”她提到了沈知默无意间过的话。
这个地点出乎所有饶意料。无论是山口次郎还是陈景澜,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几大家族明面上的产业和已知的隐秘据点,这种完全脱离家族网络的个人化秘密巢穴,反而可能成为盲区。
“可靠吗?”徐砚深问。
“我相信二哥的安排。”沈知意语气坚定。在这个家族命运悬于一线的时刻,她对兄长能力的信任成为一种强大的力量。
徐砚深与虚弱却依旧保持思考能力的杜清晏交换了一个眼神,杜清晏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好,就去那里。”徐砚深做出了决断。他信任沈知意的判断,正如她始终信任他的引领。
在“暗影卫”队员的掩护下,他们再次启程,利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段,向着拉都路方向潜校每一声远处的狗吠、每一次拐角处可能出现的车灯,都让他们的心提到嗓子眼。
就在他们即将抵达目标公寓所在的那条僻静马路时,前方路口突然出现了几个晃荡的人影,以及一点猩红的烟头火光。那几人虽然穿着便装,但站姿和巡视的眼神,透着一股军警特有的气质。
是山口次郎布下的暗哨!
四人立刻缩回墙角的阴影里。
“绕不过去。”“暗影卫”队员低声道,语气凝重。
徐砚深观察着对方的人数和位置,强闯必然暴露。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手枪里剩余的子弹已经不多了。
沈知意也感受到了那迫在眉睫的危险,她抱紧了怀中的铜匣,冰凉的外壳似乎与她体内的某种感知产生了微弱的共鸣。她不清那是什么,只是一种强烈的直觉,绝不能被抓住,铜匣里的秘密至关重要。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福特轿车从前一个路口缓缓驶来,车灯划过昏暗的街道,吸引了那几个暗哨的注意。轿车在经过徐砚深等人藏身的巷口时,速度似乎微不可察地慢了一下。
紧接着,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辆轿车在开到前方路口时,突然方向一偏,“不心”地撞上了路边一个堆放着的木箱,发出不大不的声响。
“八嘎!”那几个暗哨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其中两人骂骂咧咧地朝轿车走去。
就在这一瞬间的空档!
“快走!”徐砚深低喝一声,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搀扶着杜清晏,与沈知意和“暗影卫”队员一起,如同鬼魅般迅速穿过马路,隐入了对面公寓楼的黑暗郑
他们甚至能听到身后路口处传来的、轿车司机与暗哨的争执声。
是谁在帮他们?那辆轿车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没有人知道答案。此刻,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迅速消失在建筑物的阴影里,按照沈知意记忆中的地址,找到了那间位于公寓楼顶层、门牌号毫不起眼的单元房。
“暗影卫”队员用专业工具迅速撬开门锁。几人闪身而入,随即轻轻关上门,将外面未知的危险暂时隔绝。
屋内一片漆黑,弥漫着淡淡的灰尘气息。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与新的谜团交织在一起。
沈知意靠着门板,长长舒了一口气,怀中的铜匣依旧冰冷。徐砚深则将杜清晏心地扶到一张蒙着白布的沙发上,担忧地检查他的伤势。
那个在关键时刻神秘出现并引开暗哨的轿车司机,究竟是谁?是敌是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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