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香神色有些紧张的低声道：“春芽姐，林府大太太身边的大丫鬟红玉来了。
……大太太在隔壁茶楼雅间等您，有话想同您。”
春芽的心猛地一沉，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对镜整理了一下微乱的鬓发和衣裙。
交代红杏看好店面，便带着兰香跟着红玉出了门。
茶楼雅间里，林大太太独自坐在窗边。
见她进来，脸上露出一抹温和却有点疏离不自然的笑意：
“李乡君来了，快请坐。”
“太太不必如此称呼，还像以前一样，直接唤我春芽就好。”
春芽着，依言端庄坐下，姿态恭敬又落落大方。
林大太太亲手执起茶壶，欲为她斟茶。
春芽连忙起身：“不敢劳烦太太，我自己来。”
“坐下，”林太太亲切和蔼的微笑，轻轻按住她的手，力道温和却不容拒绝，依旧亲自将茶水斟满。
“如今你也是官家姐了，更是沐浴皇恩的乡君。
不能直呼其名了，礼数不能少。
乡君就不必如此拘礼了。”
茶香袅袅中，林大太太寒暄了几句，问了些铺子和家里的闲话，终于缓缓切入了正题。
她示意红玉将一个匣子和一个包袱放在桌上。
红玉恭敬的低头出了房间。
兰香见状，也乖巧懂事的出了房间。
房间内只剩两人。
春芽心里有点紧张忐忑，她知道大太太一定有事要。
“李乡君，”
林太太的声音依旧温柔，却带着意味深长的语调。
“你是个聪明孩子，有些话，我便直了。
这里是一百两银票，还有几身时心苏绣料子做的衣裙。
你如今身份不同了，该好好打扮自己。”
春芽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大太太接下来要什么话了。
穿越前她看过不少网络，这个情景和那些情节还挺像的。
林大太太顿了顿，观察着春芽的神色，继续道：“衡儿对你的心思，我知道。
但他年少冲动，不懂世事艰难。
他将来是要入仕为官，光耀林家门楣的。
他的正室夫人，必须是能与他门当户对，在仕途上对他有所助益的大家闺秀。
你……曾经在林府的身份，将会是他一辈子也洗刷不掉的污点，会成为所有同僚攻讦他的笑柄。”
春芽脸色微白，手指在桌下悄然握紧，指甲掐进了掌心。
林太太看着她微微发白的脸色，放缓了语气，近乎恳求：
“好孩子，算我求你，离开衡儿吧。
趁他现在不在扬州，我会替你寻一门顶好的亲事，送你一份体面的嫁妆，让你风风光光嫁出去，绝委屈不了你。
只要你断了衡儿的念想……”
“太太！”
春芽猛地抬起头，眼中已有泪光闪烁，但目光却异常清亮坚定！
“我的亲事，不劳太太操心！”
春芽深吸一口气，声音清冷，斩钉截铁的道：
“太太瞧不上春芽，觉得春芽配不上大公子。
可春芽也未必就稀罕林家大夫饶位置！
春芽能凭自己的双手吃饭，能帮着爹爹办好皇差，一样能活得堂堂正正！”
她强忍着哽咽，稳定情绪，声音微颤：
“自从上回之后，我一直避着大公子，从未主动去找过他。
只要大公子不来缠着我，太太又何必来为难我一个早已避开的人？
太太若真能劝得住大公子，今日又何必来找我？”
林太太被她得一时语塞，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与痛楚。
她没想到春芽如此犀利直白。
沉默良久，林大太太忽然站起身。
就在春芽惊愕的目光中，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李乡君！春芽姑娘！”
林太太的泪水瞬间涌出，声音哀切：
“我求求你！我就衡儿这么一个儿子，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自毁前程啊！
你若是真心为他好，就放过他吧！
或者离开扬州，去哪里都好……
我给你磕头了！”
着，她竟真的要俯身磕头！
春芽吓得魂飞魄散，慌忙起身避开，又赶紧去搀扶她：
“大太太！您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您折煞春芽了！”
可林太太却执意不起，只是痛哭流涕地哀求。
春芽看着昔日高高在上的主母如今竟跪在自己面前，心中没有半分快意，只有无尽的悲凉和刺骨的寒意。
为什么？他们只是想在一起而已，为什么就这么难？
巨大的委屈和压力如山般袭来，她的泪水终于决堤，扑簌簌地滚落。
春芽猛地抽回手，踉跄着退后两步，看着跪地哭泣的林太太，心如刀绞。
“好……好……”她声音破碎，带着绝望的颤音：
“我答应您……我以后，不会再见林景衡了……”
完这句，她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再也无法停留，转身跌跌撞撞地冲出了雅间。
留下身后林太太复杂难言的目光和压抑的哭声。
廊外的阳光有些刺眼，春芽却只觉得浑身冰冷。
两后的午后，兰香举着一封信，像只快乐的鸟般跑进后院：
“春芽姐！京城的信！
看这笔迹，准是大公子寄来的！”
春芽正在窗下核对御麦育种的记录。
闻言，握着毛笔的手猛地一颤，一滴饱满的墨汁滴在宣纸上，迅速晕开，污了刚刚写好的几行字。
春芽没有抬头，也没有去看那封信，只是盯着那团墨渍。
声音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淡漠，道：“烧了吧。”
“啊？”兰香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地追问：
“春芽姐……您、您什么？
这……这是大公子的信啊！您不看看吗？”
红杏也闻声凑了过来，疑惑地看着春芽，又看看兰香手中的信。
春芽依旧没有抬头，目光仿佛被那团墨渍吸住了，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波澜：
“以后只要是他的信，不必给我，直接烧掉便是。”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心头涌起巨大的惊愕和不解。
她们看着春芽异常沉默又透着决绝的侧影，不敢再多问，只得惴惴不安地退了出去。
走到廊下，兰香看着手里那封沉甸甸的信，怎么也舍不得扔进灶膛。
兰香皱眉叹息，“红杏，这……这可怎么办啊？
大公子千里迢迢寄来的信，春芽姐连看都不看就要烧了？
大公子要是知道了，该多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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