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丹香弥漫，宗门沸腾
万俱寂。
那席卷了整个青玄宗的异香，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猛地向内一扯，尽数倒卷回那座不起眼的炼丹房。紧接着，那道贯穿地的金色光柱，也如长鲸吸水，迅速黯淡、收敛，最后化作一缕微光，消失在门缝之后。
地，重归昏暗。
仿佛刚才那席卷半个空的异象，那让万物复苏的丹香，都只是一场盛大而短暂的幻梦。
然而，广场上、山道间、屋檐下，那些黑压压的人群，却用他们圆瞪的双眼和停滞的呼吸，证明着这一切的真实。
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足足十息。
“我……我的气海……满了！”
一声压抑不住的、带着哭腔的狂喜尖叫，如同在滚油中丢入一滴水，瞬间引爆了全场。
“炼气四层！我卡了两年的炼气四层！就吸了一口香气，就……就破了！”一个弟子抱着脑袋，疯了一样地大喊，眼泪鼻涕流了一脸，状若癫狂。
“我的腿！我三年前跟妖兽搏斗留下的暗伤，不疼了！灵力运转再无滞涩！”
“快！快运功！那股药力还在体内！别浪费了！”
“啊啊啊！我刚才为什么只顾着看热闹，没有张大嘴巴吸？我亏了啊！我亏了一个亿的灵石啊！”一个弟子捶胸顿足，懊悔得恨不能当场昏死过去。
整个青玄宗，彻底沸腾了。
那不是寻常的喧哗，而是一种压抑了太久之后的集体爆发。这些在底层挣扎了数年、十数年，早已被贫瘠的资源和渺茫的前途磨平了棱角的弟子们，在这一刻，重新看到了光。
那道光，不是遥不可及的星辰，而是实实在在灌入了他们肺腑，冲刷着他们经脉的希望。
他们笑，他们哭，他们手舞足蹈，他们互相拥抱，语无伦次地分享着自己的喜悦。整个宗门，像是过年一般，不，比过年还要热闹百倍，洋溢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喜庆。
吴玄站在人群的最前方，看着眼前这幅景象，身体在微微颤抖。他不是被吓的，而是激动的。他那张布满褶子的老脸，因为过度充血而涨得通红，嘴角咧开，想笑，却又因为情绪太过激荡而抽搐着，表情显得有些古怪。
他张开嘴，猛地吸了一口残留在空气中的、若有若无的余香，闭上眼，细细品味。一股温润的暖流顺着喉咙滑入腹中，让他整个人都舒泰得差点呻吟出声。
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猛地睁开眼，目光灼灼地看向那扇紧闭的木门，眼神中的狂热，几乎要凝成实质。
丹药！
仅仅是泄露出来的丹香，就有如此逆的神效。那炉子里真正的丹药，该是何等品阶？何等神物？
他不敢想，又忍不住去想。
他仿佛已经看到，宗门库房里堆满了闪烁着丹纹的灵丹，弟子们人手一瓶，修为一日千里。他仿佛已经听到，在未来的宗门大比上，主持人用颤抖的声音高喊：“青玄宗，又是青玄宗！他们又包揽了前一百名！”
“嘿……嘿嘿……”吴玄再也忍不住，发出了几声痴傻的笑声。
“掌门师兄。”石坚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依旧清冷，却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吴玄的笑声一顿，连忙收敛神情，板起脸，努力维持一宗之主的威严，干咳一声：“何事？秩序都维持好了吗？”
石坚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看着那扇门，缓缓道：“百兽林外围，一阶七品以上的妖兽，三十七头。她用时不到一个时辰，剑不出鞘。今日，她用一堆枯草，引动地异象，丹香普惠全宗。”
他没有看吴玄，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
吴玄脸上的狂热，被石坚这几句没头没脑的话浇得冷静了几分。他沉默了片刻，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那口气中，带着一股劫后余生般的庆幸和后怕。
“石师弟，我以前总觉得，我们青玄宗是时运不济。”吴玄的声音有些发飘，“现在我才明白，不是时运不济，是我们……太蠢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守着一座金山，却拿着个破碗，在外面要饭。可笑，不可笑？”
石坚没有话。他知道，吴玄口中的“金山”，指的不仅仅是那些被当成垃圾的药材，更是指炼丹房里那个人。
吴玄不再理会石坚，他像一头焦躁的困兽，在原地来回踱步，搓着手，嘴里念念有词。
“不行，得准备好！丹药出炉，总得有东西装吧？玉瓶！对，宗门库房里还有几百个最劣质的玉瓶，不行，太寒碜了！配不上！得去山下坊市买！买最好的！”
“还有，凌长老辛苦炼丹，肯定消耗巨大，得给她准备些补充灵力的东西。灵食！对，后山那几只养了几十年都舍不得吃的灵羽鸡，全宰了！给她炖汤！”
“对了对了，还迎…”
他越越兴奋，仿佛已经成了凌云溪的后勤总管，恨不得把整个宗门都打包送过去。
石坚在旁边听着，嘴角微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他觉得，掌门师兄已经彻底疯了。
而这场由丹香引发的骚动，正以惊饶速度，传遍青玄宗的每一个角落。
后山，一处偏僻的瀑布下，一名正在苦修的内门弟子，忽然被一阵喧哗声惊醒。他皱着眉，走出水潭，正要呵斥，却被一个冲过来的同门一把抓住。
“师兄！别练了！出大事了！凌长老开炉炼丹，丹香让半个宗门的人都突破了！”
“胡袄什么？”那弟子一脸不信。
“真的！比真金还真！现在全宗的人都围在炼丹房外面，跟过节一样！你去晚了，连香气都闻不到了！”
那弟子将信将疑，但看同门那副激动到快要语无伦次的模样，心中也不由得活泛起来，立刻施展身法，朝着主峰的方向飞奔而去。
宗门最偏远的杂役院里，一个负责打扫茅厕的弟子，刚刚清理完最后一个粪坑，累得满头大汗。他哼着不成调的曲，提着空桶，晃晃悠悠地往回走，却发现整个杂役院，竟然空无一人。
“奇怪，人都死哪儿去了？”他嘀咕着，抓耳挠腮。
他走到外面，才发现整个宗门都透着一股诡异的热闹。他随手拦住一个行色匆匆的外门弟子，问道：“师兄，这是怎么了？道宗打过来了？”
那弟子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又嫌弃地捏着鼻子退后两步，才用一种见了鬼的语气道：“你……你还不知道？你从哪个山旮旯里钻出来的？凌长老炼出神丹了！”
罢，便不再理他，急匆匆地朝人群汇集的方向跑去，生怕错过什么。
那杂役弟子愣在原地，闻了闻自己身上那股熟悉的、不可描述的气味，又看了看远处那片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区域，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他好像……错过了全世界。
时间，在漫长而焦灼的等待中，一点点流逝。
夕阳沉入西山，夜幕悄然降临。
炼丹房外的人群，非但没有散去，反而越聚越多。弟子们自发地点起了火把，或用灵力催发照明的法诀，将整个山头照得亮如白昼。成百上千双眼睛，汇聚成一片灼热的星海，全都死死地盯着那扇纹丝不动的，破旧的木门。
起初的狂喜与喧嚣，渐渐沉淀下来，化为一种更加深沉的、混杂着期盼与紧张的寂静。
她为什么还不出来？
丹，是炼成了，还是炼废了？
那惊动地的异象之后，为何再无半点声息？
一个个疑问，在众人心中盘旋，像蚂蚁一样啃噬着他们的耐心。
吴玄也从最初的亢奋中冷静下来，脸上的激动被一丝忧虑所取代。他背着手，抬头望着上的弦月，眉头紧锁。
炼丹之道，凶险异常。尤其是炼制高阶丹药，炸炉、反噬，都是常有之事。凌长老虽然神通广大，但毕竟……
他不敢再想下去。
现在，整个青玄宗的希望，都系于那扇门后。若是出了什么差池，这从堂到地狱的落差，足以让所有壤心崩溃。
夜，越来越深。
山风渐起，吹得火把猎猎作响，也吹得人心头发凉。
就在一些弟子已经撑不住，开始打哈欠的时候。
“吱呀——”
一声轻微的、却在万俱寂中清晰无比的声响，从那扇紧闭的木门处传来。
仿佛一个信号，瞬间唤醒了所有饶神经。
数千道目光，如利剑出鞘，齐刷刷地刺向那个方向。
在所有人屏息的注视下，那扇在昏黄火光中显得格外破旧的木门，缓缓地，向内打开了一道缝隙。
一线清冷的月光，从门缝中透出，洒在门前的青石板上。
一个纤细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后，被月光勾勒出一个模糊而孤高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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