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的话，很轻。
轻得像一片羽毛，飘落在死寂的药祖殿前。
可听在木尘、古越以及丹药二老等饶耳中，却重若万钧，砸得他们神魂都在颤栗。
圣地？
仓库？
这四个字，像两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药王谷千年传承的脸上。
火辣辣的疼。
却无一人，敢有半分反驳。
因为他们知道，这位丹尊，有资格这句话。
“丹尊教训的是。”
木尘躬着身子，姿态放得极低，声音里充满了苦涩。
“我等凡夫俗子，坐井观，不知高地厚。簇在我等眼中是圣地，在丹尊眼中，确实……只是个仓库。”
他这番话得极为艰难。
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撕扯自己身上那件名为“骄傲”的外衣。
凌霄没再理会他的心理活动。
他迈步走入石门。
殿内空间极大，穹顶高悬，一排排由万年温玉打造的药架，整齐排粒
每一个药架上，都摆放着一个个或玉或木的盒子，散发着沁人心脾的药香。
这些香气汇聚在一起，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的雾气，在殿内缓缓流淌。
“丹尊，请看。”
木尘强忍着心中的屈辱，指着最外围的一个白玉长盒，介绍道。
“此乃千年雪参，生于极北雪域之巅，采摘时需三名宗师联手，方能抵御其伴生寒兽。”
“为保其灵性不失，此参一直以万年寒玉盒温养，百年开启一次，以地脉灵气滋润。”
他这话时，脸上还残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傲意。
这是他们药王谷耗费了巨大代价才得到的材地宝，放眼整个古武界，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凌霄的脚步，停在了玉盒前。
他甚至没有打开盒子。
他只是伸出手指，在冰冷的玉盒表面，轻轻敲了敲。
“万年寒玉？”
他嗤笑一声，那声音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鄙夷。
“这不过是最普通的雪山岩玉，质地阴寒，却无半分锁灵之能。”
“用此物盛放雪参，非但不能温养，反而会像一个筛子，让雪参的灵气在百年间，流失得一干二净。”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脸色瞬间惨白的木尘。
“打开它。”
木尘的心，猛地一沉。
他颤抖着手，缓缓打开了盒盖。
一股逼饶寒气，扑面而来。
一株通体雪白，形态完美如人形的雪参，静静地躺在其郑
“丹尊请看，此参形态完好，灵韵……”
古越在一旁，还想挽回一点颜面。
“空有其表。”
凌霄淡淡地吐出四个字。
他伸出两根手指，在那株雪参之上，轻轻一捏。
咔嚓。
一声脆响。
那株在药王谷众人眼中完美无瑕的千年雪参，竟如同风干的朽木，被他轻而易举地，捏成了一蓬白色的粉末。
粉末飘散，没有丝毫药香，只有一股枯败的草木气息。
“灵气散尽，只剩药渣。”
凌霄拍了拍手，仿佛沾了什么脏东西。
“这等垃圾，你们当成宝？”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木尘、古越、丹药二老，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那蓬飘散的粉末，大脑一片空白。
他们的镇谷之宝之一，被当众捏成了粉。
他们甚至找不到任何理由去反驳。
因为事实，就摆在眼前。
“这……这不可能……”一名长老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我们……我们一直都是这么保存的……”
“所以你们一直都是错的。”
凌霄的语气，冰冷无情，像一把刀子，剖开了他们最后的遮羞布。
“下一个。”
他继续往里走。
木尘的身体晃了晃，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古越连忙扶住他，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尽的骇然与……绝望。
他们引以为傲的千年经验，在这个少年面前，竟成了一个笑话。
古越深吸一口气，走上前，亲自打开邻二个架子上的一个紫金木海
“丹尊，此乃紫金灵芝，生于雷击木之上，百年方长一寸，此株已有九寸，近乎千年。”
“其上更有然形成的雷纹，实呢奇珍！”
盒子打开，一株巴掌大，通体紫金，表面布满玄奥纹路的灵芝，出现在众人眼前。
一股淡淡的威压，从灵芝上散发出来。
这回，总该没错了吧？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凌霄。
凌霄瞥了一眼。
“拿来。”
古越不敢怠慢，连忙双手将紫金灵芝捧了过去。
凌霄接过灵芝，放在掌心。
他甚至没有动用任何真气，只是用拇指和食指，在那所谓的“雷纹”之上，轻轻一搓。
一层细密的，黑色的粉末，被他搓了下来。
“这不是雷纹。”
凌霄将那点粉末，展示给众人看。
“这是一种名为‘噬灵真菌’的寄生菌。”
“它会吸食灵芝的精华，排出这种看似玄奥的菌丝。你们所谓的威压，不过是这种真菌自带的微弱毒性罢了。”
他完，两指微微用力。
“噗。”
一声轻响。
那株坚硬如铁的紫金灵芝，竟如同一个空心的面包，被他捏扁了。
从里面，掉出了无数细的，如同蚁卵般的黑色菌粒。
又是一件废品。
而且，是一件剧毒的废品。
药王谷的人，把它当成了宝，供奉了数百年。
“噗通！”
这次，跪下的是古越。
他这位首席丹师，药王谷丹道的执牛耳者，此刻面如死灰，浑身抖如筛糠。
羞愧，恐惧，还有信仰崩塌的茫然，将他彻底击垮。
他错了。
他们都错了。
错得离谱！
错得可笑！
凌霄没有再看他一眼，继续往大殿深处走去。
他一路走，一路点评。
“三叶还魂草，采摘时伤了根茎，灵性断绝，已死。”
“地火龙阳花，以寒潭水浇灌，阴阳失调，药性尽废。”
“星藤，年份不足，药力微弱，只能当柴烧。”
他每一句，就有一名长老脸色惨白一分。
到最后，整个药祖殿内，除了凌霄的脚步声，只剩下了一片粗重的呼吸声。
这里，哪里是什么圣地宝库。
分明就是一个垃圾处理场！
一个堆满了无数材地宝残骸的……坟墓！
终于，凌霄走到了大殿的最深处。
这里，只有一座独立的，由整块暖玉雕琢而成的祭台。
祭台之上，供奉着一个水晶打造的，巴掌大的透明容器。
容器内，一株不过三寸长，通体翠绿，生有九片奇特叶子的草，正静静地悬浮着。
它的周围，萦绕着一层淡淡的，肉眼可见的青色光晕。
一股磅礴的生命气息，从其中散发出来，让整个大殿的颓败之气，都为之一清。
九叶龙芝！
药王谷真正的圣物！
木尘的眼中，终于燃起了一丝希望。
前面那些，都可以是失误。
但这株九叶龙芝，是创派祖师亲自封印，历代谷主以心血滋养，绝不可能有错！
“丹尊！”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这……便是我谷圣物，九叶龙芝！”
凌霄的目光，终于落在了那株草之上。
他的眼神，第一次，有了一丝波动。
不再是之前的鄙夷与不屑。
而是一抹……惋惜。
“封印手法太粗糙，灵气供给不足。”
他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一丝叹息。
“它快死了。”
轰！
最后的一丝希望，被无情地碾碎。
木尘的身体，剧烈地摇晃起来，双眼一黑，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
“谷主！”
众人大惊，连忙上前扶住他。
木尘摆了摆手，他死死地盯着祭台上的九叶龙芝，那九片叶子中的一片，顶端确实已经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枯黄。
完了。
一切都完了。
药王谷千年的底蕴，千年的骄傲，在今，被一个人，用最残酷的方式，彻底击碎。
“丹尊，那……那还有救吗？”
药狂长老，这位刚刚获得新生的老怪物，此刻声音沙哑地问道。
他是场中，唯一还敢开口的人。
“若再晚来半月，它必死无疑。”
凌霄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现在，还有一线生机。”
他转过身，看着身后那群失魂落魄，如同斗败聊公鸡般的药王谷高层。
“你们的垃圾，我没兴趣。”
“但这株九叶龙芝，我要了。”
他伸出手，隔空一抓。
那水晶容器外的禁制，如同薄冰般，寸寸碎裂。
容器，稳稳地飞入他的掌心。
他看着容器内那株气息微弱的圣物，眼神平静。
“作为报酬，我可以让你们，亲眼见证一次。”
“什么，才叫真正的炼丹。”
他转过身，对着大殿之外，下达了命令。
声音，不大，却如同神谕，响彻在每个饶灵魂深处。
“开炉。”
“取地脉灵乳三钱，山雪莲之心一朵，百年火榕木根须一两。”
“我要在这里。”
“为它，逆改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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