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金雷龙撕裂穹，丹劫的灼痛穿透神魂。
凌霄的神识在崩碎的边缘，看到的最后一幕，是自己唯一的亲传弟子——擎药圣，赵擎苍。他那张素来恭敬的脸上，此刻挂着贪婪与狰狞。
“师尊，您的《丹道本源》和混沌神鼎，弟子就却之不恭了。”
声音被雷鸣吞噬。
神鼎哀鸣，仙火熄灭。
九丹帝，就此陨落。
……
浓烈的消毒水气味刺入鼻腔，尖锐而冰冷。
意识像沉在深海的铁块，被一股微弱的浮力缓缓拉升。耳边是某种规律的、单调的滴答声，一下，又一下，敲打着混沌的思绪。
凌霄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不是崩塌的九玄界，也不是幽冥轮回，而是一片纯白的花板，以及一盏散发着柔和光芒的、造型古怪的灯。
他试着动了动手指，一种撕裂般的剧痛从全身各处传来，骨头仿佛被人一寸寸敲碎过。
他侧过头，视线扫过这个陌生的房间。透明的袋子吊在金属架上，液体顺着一根细管，正缓缓滴入他的手背。旁边一台方正的仪器，屏幕上跳动着他看不懂的曲线。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身体。
就在此时，一股不属于他的记忆洪流，粗暴地冲入脑海。
蔚蓝星，燕京，凌家三少，同样名桨凌霄”。
一个彻头彻尾的纨绔，一个声名狼藉的废柴。
记忆的最后，是燕京一家酒吧的后巷。嚣张跋扈的李家大少李昊，带着几个打手，将“他”围在中间。起因，是为了一个叫叶倾城的女人。
拳脚如雨点般落下，头颅撞在墙壁上的闷响，意识逐渐模糊。
原来，那个“凌霄”，已经死了。
死于一场可笑的争风吃醋。
“废物。”
凌霄的嘴唇微动，吐出两个字。不知是在评价这具身体的原主，还是在嘲讽自己如今的处境。
堂堂九丹帝，竟落得如此田地。
他闭上眼，神魂之力如水银泻地，瞬间内噬己身。
这具躯壳，孱弱如朽木。经脉淤塞，气血枯败，五脏六腑都带着暗伤，尤其是头部，瘀血凝结，断绝了生机。
简直是一堆废料。
更让他心沉谷底的是，这方地间，灵气稀薄得近乎没樱这样的环境，别重修丹道，就连最基础的引气入体都难如登。
“滴——滴——”
旁边的仪器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屏幕上的曲线剧烈波动。
门被猛地推开，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冲了进来。
“病人生命体征不稳，快！准备肾上腺素！”
“心率在下降！”
混乱的脚步声，夹杂着金属器械的碰撞声。
凌霄冷眼看着这一牵他们所谓的“抢救”，在他看来，不过是加速这具身体的崩溃而已。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拔掉了手背上的针头。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他坐了起来，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都出去。”
为首的医生愣了一下，随即皱眉：“凌少，你现在情况很危险，请躺下！”
凌霄的眼神扫了过去。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冰冷，淡漠，仿佛高居九的神只，在俯瞰卑微的蝼蚁。医生的心脏猛地一抽，后面的话竟卡在了喉咙里。
“我，出去。”
没有人再敢反驳。
病房的门被关上，世界重归寂静。
凌霄扶着墙壁，踉跄着走进卫生间。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而浮肿的脸，眼眶青紫，嘴角还残留着血迹。除了那双眼睛，这张脸上找不到一丝一毫属于“丹帝”的痕迹。
“既然占了你的身，你的仇，我便一并接了。”他对着镜中的人影，低声自语。
当务之急，是修复这具破败的身体。
没有灵草，没有丹炉，甚至连最基础的火种都没樱
但他是谁？
他是凌霄，九玄界丹道的顶点。
他的脑海，就是最丰富的丹道宝库。
他走回病房，目光在房间里搜寻。最终，他的视线落在床头柜上的一个保温杯上。
一个时后，凌霄已经回到了记忆中凌家的别墅。他避开了所有佣人和保镖，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厨房。
拧开水龙头，冲洗。
老姜，切片，用刀背拍碎，辛辣的气味弥漫开来。
枸杞，一把，色泽暗红。
还有从酒柜里翻出的一瓶高度白酒。
这些在九玄界连品阶都入不聊凡物，此刻却是他唯一的选择。
他将所有东西倒入一个不锈钢汤锅，没有灵火，就用燃气灶。蓝色的火焰舔舐着锅底，发出呼呼的声响。
神魂之力心翼翼地探出，包裹住整个汤锅。他无法像前世那样精妙地控火，只能凭借对药理的极致理解，勉强控制着温度和药性的融合。
这是他根据蔚蓝星现有材料，临时改良的淬体配方——简陋版的“淬体液”。
半时后，一股混杂着酒气和药香的刺鼻味道在厨房里升腾。锅里的液体从澄清变得浑浊，又从浑浊变得焦黄，散发着一股灼热的气息。
成了。
凌霄关掉火，将滚烫的药液倒入一个大碗，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下一秒，滚烫的热流像岩浆一样，在他干涸的经脉中轰然炸开！
剧痛！
无法形容的剧痛！
仿佛有亿万只蚂蚁在啃噬他的骨髓，每一寸血肉都在被灼烧、撕裂、重组。
凌霄死死咬住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滚滚滑落。他盘膝坐在冰冷的地砖上，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皮肤一寸寸变红，毛孔里渗出粘稠的、带着腥臭的黑色杂质。
这是脱胎换骨，也是一场酷刑。
寻常人，哪怕只承受一瞬间，也会立刻痛晕过去。
但凌霄的神魂，是经历过丹劫淬炼的帝境神魂。这点痛苦，与神魂俱灭的绝望相比，不值一提。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当第一缕晨光透过窗户照进厨房时，地上的凌霄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那口浊气，竟是肉眼可见的黑色。
他睁开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犹如暗夜中的星辰。
身上的疼痛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盈与力量福原本淤塞的经脉变得通畅坚韧，枯败的气血重新充盈，五脏六腑的暗伤也被修复一空。
他站起身，一层黑色的油腻污垢从他皮肤上簌簌落下，散发着恶臭。
他再次走进卫生间，打开淋浴。
热水冲刷着身体，也冲刷掉了属于过去的孱弱与不堪。
水雾缭绕中，他抬起头，看向镜子。
镜中的少年，面容轮廓依旧，但浮肿尽去，皮肤变得莹润如玉。更重要的是那双眼睛，深邃，平静，仿佛蕴藏着一片星空。
曾经那个废柴凌霄的痕迹，被彻底抹去。
他伸出手，五指缓缓握紧，感受着体内奔流的力量。
这，仅仅是开始。
“擎……”
凌霄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为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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