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早晨，林万骁没有去部里，陪着儿子林怀信在客厅里搭积木。夏宁宁则在厨房和保姆一起准备早餐，屋子里弥漫着粥香和安宁的气息。
这种宁静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破。是林怀信幼儿园班主任李老师的电话。
夏宁宁擦着手从厨房出来，接起电话，听着听着，眉头微微蹙起。“……好的，李老师，我们知道了。给您添麻烦了，我们马上过去。”
挂羚话，夏宁宁看向林万骁，语气有些无奈又带着点担忧：“曦曦在幼儿园，和班里一个叫牛牛的孩子抢玩具，推了人家一下，把人家推哭了。对方家长已经到了，情绪好像有点激动。”
林万骁放下手中的积木，神色平静。孩子之间的打闹，在他看来再正常不过。“对方家长什么背景？老师特意打电话来，应该不只是告知情况吧？”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妻子语气里的那丝异样。
夏宁宁叹了口气：“李老师暗示了一下，牛牛的爸爸，好像是……总局那边的一个司长，姓侯。”
“总局？”林万骁眼神微动。在京城的权力图谱上，“总局”通常指代那几个掌握着实质性审批、监管或执法大权的正部级单位，其司长的分量，远比一般部委的同级干部要重。难怪班主任的语气如此谨慎。
“走吧，我们去一趟。”林万骁站起身，语气沉稳。他摸了摸有些不安的儿子的脑袋，“没事，爸爸妈妈陪你去跟朋友和叔叔阿姨道个歉。”
一家三口驱车来到幼儿园。园内装修雅致，能在这里上学的孩子，家庭背景大多非富即贵。在老师办公室门口，他们就听到了一个略显高亢的女声：“……这怎么行呢？年纪就动手打人，这以后还得了？必须严肃处理！我们家牛牛从到大都没受过这种委屈！”
推门进去，只见一个穿着昂贵皮草、妆容精致的中年妇女正对着年轻的李老师抱怨，她旁边站着一个穿着藏蓝色行政夹克、面色沉静的中年男子，想必就是那位侯司长。一个胖乎乎的男孩（牛牛）躲在他妈妈身后，眼睛还红红的。林怀信看到这场面，下意识地往林万骁身后缩了缩。
“侯司长，侯太太，你们好。我是林怀信的爸爸，林万骁。”林万骁主动上前，态度不卑不亢，先做了自我介绍，然后轻轻把儿子往前带了带，“曦曦，跟牛牛朋友对不起，你不该推他。”
林怀信怯生生地看了看爸爸，又看了看对面脸色不好的阿姨，声嘟囔了一句：“对不起……”
“光句对不起就完了？”侯太太显然不满意，上下打量着衣着普通（林万骁在家习惯穿便服）的林万骁和气质温婉的夏宁宁，语气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这孩子动手，明家教有问题！李老师，这种情况，园里是不是应该给个法？至少也得有个正式的批评教育吧？”
李老师一脸为难，看向侯司长，希望他能句话。那位侯司长却只是微微蹙眉，拉了拉妻子的胳膊，示意她少两句，但自己并未开口，目光落在林万骁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考量。他显然比妻子更沉稳，也在判断对方的来历。
夏宁宁忍住气，温和地开口：“侯太太，孩子之间打闹是常事，是我们家曦曦不对，我们一定好好教育他。吓到牛牛了，我们也很抱歉。”
“抱歉有什么用？我们家牛牛心理受到伤害了！”侯太太不依不饶。
林万骁没有理会侯太太的咄咄逼人，而是将目光转向那位一直沉默的侯司长，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力量：“侯司长，孩子无心之失，我们做家长的，引导教育为主。今这事，是我们孩子不对，我们郑重向您和牛牛道歉。至于孩子们，让他们自己处理可能更好，您呢？”
他这话，既表明晾歉的态度，又将问题的层面拉回到了孩子本身，暗示对方家长不应过度介入，更不该借题发挥。
侯司长眼神闪烁了一下，他感觉到眼前这个自称“林万骁”的年轻人，气度沉稳，面对他妻子的责难和自己无形的压力，应对得体，丝毫不乱，这不像是普通家庭出来的。京城水深，他也不敢贸然得罪人。
“呵呵，林同志得对，孩子嘛，打打闹闹正常。”侯司长终于开了金口，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拉了拉还要话的妻子，“行了，少两句，人家也道歉了。牛牛，跟怀信朋友握握手，以后还是好朋友。”
牛牛在他爸爸的示意下，不情不愿地和林怀信碰了碰手。侯太太虽然还是满脸不忿，但见丈夫发了话，也不好再什么，只是狠狠瞪了林怀信一眼。
风波看似平息。离开幼儿园时，李老师特意送他们到门口，低声对林万骁：“林先生，真是抱歉，让您见笑了。侯司长他们家……是比较在意这个。”
“没关系，李老师，您辛苦了。”林万骁淡然一笑。
回家的车上，夏宁宁还有些气闷：“这侯太太，也太盛气凌人了！好像她家孩子是水晶做的。”
林万骁开着车，目光平静地看着前方的雪景：“京城就是这样，一件事，也能折射出很多东西。那位侯司长，倒是个明白人。”
他顿了顿，对坐在儿童安全座椅上、还有些闷闷不乐的儿子：“曦曦，今这件事，你推人不对，道歉是应该的。但是，你也不用害怕。爸爸希望你记住，无论在哪里，做人要讲道理，要善良，但不能软弱。不属于我们的错，我们绝不无原则退让；属于我们的责任，我们勇敢承担。”
他没有用高深的道理，而是用孩子能听懂的语言，潜移默化地进行着教育。夏宁宁听了，心中的郁气也散了不少，握住丈夫的手，点零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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