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雾刚褪尽,双痕台的红枫就攒足了劲儿抽枝展叶,层层叠叠的绿把枝桠裹成了浓荫,唯独那些刻了半生的红痕,像藏在绿毯下的朱砂,在叶缝间若隐若现——是落日浸了整个春的暖意,被新叶捧在怀里。山道上的青草漫过石阶,踩上去“沙沙”作响,是夏风卷着绿叶的轻吟。
苏念坐在红枫浓荫下的石凳上,身上披了阿远织的苎麻薄衫,怀里的拾光穿了件绣着绿枫的肚兜,手正揪着身边的狗尾巴草,粉脸被树荫筛下的光斑映得忽明忽暗。阿远站在她身旁,手里提着个竹编食盒,盒盖一掀,清甜的荷叶香漫出来,混着风里的枫香:“今年的叶,是来给红痕撑伞的。”
话音刚落,山道尽头就传来了欢快的嬉闹声。念枫举着个刚编好的枫枝帽跑在最前面,帽檐插着几朵淡紫色的野花,风一吹,花枝晃悠悠的;望枫抱着个竹篮,里面装着刚摘的新鲜枫叶,叶缘还带着晨露;忆痕牵着拾光的手,手里拿着支画笔,画布上已经勾好了红枫浓荫的轮廓;念夕提着个陶罐,身后跟着承远,他扛着一张竹桌,桌上摆着做枫叶糕的原料——糯米粉、红糖,还有刚采的鲜枫叶。
“外婆!你看我们的‘枫荫帽’!”念枫把枫枝帽扣在头上,凑到苏念面前,野花的香混着枫香扑面而来,“戴在头上,就像红痕在抱我们!”望枫把竹篮往石桌上一放,举起一片枫叶:“我要把枫叶做成书签,夹在时光盒里,让它记住夏的绿!”
妞妞和弟弟挑着担子走来,一头是装满冰镇酸梅汤的瓦罐,罐口盖着新鲜荷叶,另一头是刚蒸好的枫叶糕,热气裹着甜香;沈知的徒弟举着相机,镜头对准叶缝间的红痕——浓绿的叶子遮不住那抹暖红,像夏阳里藏着的温柔;石桌上很快堆起了东西:念枫的枫枝帽、望枫的枫叶书签、忆痕的枫荫画,还有承远带来的竹制模具。
“今年的约定,要让叶也记住。”妞妞掀开荷叶,给众裙上酸梅汤,冰凉的甜意漫过舌尖,“红痕暖,夏也会凉。”
他们挖开时光盒时,泥土带着潮湿的枫香。念枫把枫枝帽上的野花摘下来,轻轻放在盒里:“这样打开盒子,就能闻到夏的香!”忆痕把刚画好的枫荫画折起来,放进盒中:“叶子会落,但画会替它记得浓荫。”
望枫把枫叶书签铺在盒底,上面写着“望枫和红痕的夏日约定”;妞妞把枫叶糕的模具印了个粉团,裹上油纸放进去:“这个能留住甜,不让时光淡。”沈知的徒弟则把刚拍的红痕照片放进去,照片里,落日的光穿过叶缝,在红痕上洒下碎金。
苏念把拾光揪着的狗尾巴草绑成束,放进盒中;阿远则把酸梅汤的荷叶撕了一块,铺在盒盖内侧:“这是夏的清凉,和红痕的暖裹在一起。”
重新埋时光盒时,念枫往坑边种了几株薄荷,笑着:“给时光盒种个‘凉风扇’!”承远用带着枫叶气息的土把坑填平,望枫在上面摆了块光滑的鹅卵石,石上用红漆写着“夏约藏痕”,旁边还压了片最大的红枫叶。
午后的落日斜斜地挂在边,金红的光穿过枫树叶,在地上织成斑斓的光影,红痕在叶缝间被染得更暖,连风都带着甜意。念枫和望枫在树荫下追着光斑跑,枫枝帽被扔在一旁,笑声混着蝉鸣;忆痕举着画,让落日的光落在画上,浓绿的叶子瞬间镀了金边;念夕把拾光放在竹席上,拾光抓着枫叶糕,嘴角沾着红糖,咯咯地笑。
“你看,落日在拥叶裹的红痕。”苏念望着边的落日,金辉透过叶缝落在她脸上,暖得让人犯困。阿远把一块枫叶糕递到她手里,甜香混着枫叶的清苦,漫了满手:“叶会落,夏会过,但红痕的暖,落日的吻,都会留在时光里。”
晚风裹着薄荷的清凉吹过,红枫的枝桠晃了晃,叶子在风里沙沙作响,像在和落日絮语。时光盒在新土下安睡着,里面藏着叶的绿、梅汤的凉、夏风的甜,藏着新的约定和旧的深情。当落日最后一缕光吻过浓绿的红枫枝桠时,所有人都知道,等明年叶再茂时,红痕会带着夏的热烈,落日会带着更暖的光,而他们,依旧会踩着“沙沙”的叶声,来赴这场暖了半生的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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