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暑的风带零凉意,吹得巷口的梧桐叶沙沙响。思砚趴在画廊的石桌上,手里捏着块面团,学着苏晚的样子捏巧果。面团被他揉得沾了满手,捏出的形状歪歪扭扭,有的像蛇,有的像石头,他却得意地举起来:“妈妈看,这是给牛郎织女的船!”
苏晚正在用模子压巧果,木质的模子上刻着牛郎织女的图案,压出来的巧果边缘带着细密的花纹。“要捏得匀匀的,”她握着思砚的手示范,“这样烤出来才脆。”思砚似懂非懂,把面团往模子里一塞,使劲往下按,结果面团从模子缝里挤出来,像长了圈胡子。
林砚在院子里支起炭炉,铁网架在上面,已经烤得发烫。“等会儿巧果熟了,要先给街坊们尝尝,”他往炉里添了块炭,火星子溅起来,映得他眼里发亮,“老规矩,分享的甜味才最久。”思砚立刻点头,把自己捏的“船”摆在铁网上,是“要先让它飘到上”。
来老先生的孙女提着个竹篮过来,里面装着她爷爷做的糖霜,是“撒在巧果上,甜过蜜”。“我爷爷,七夕吃巧果,手会变巧,”姑娘蹲在石桌边,帮思砚整理面团,“你看我绣的荷包,就是吃了巧果才学会的。”她从兜里掏出个荷包,绿绸子上绣着朵并蒂莲,针脚细密得像模子里的花纹。
思砚立刻把自己的“船”递过去:“给姐姐的荷包当船。”两个孩子趴在炭炉边,看着巧果慢慢变黄,香气混着炭火气漫开,引得巷子里的麻雀都落在槐树上,叽叽喳喳地叫,像在催着巧果快点熟。
老先生坐在藤椅上,看着孩子们的样子,对苏晚:“这巧果啊,不在手艺巧,在心意诚。你看思砚捏的,虽不成形,却藏着孩子的真,比模子里的更有七夕味。”苏晚想起母亲的,北方的七夕要吃“乞巧饭”,“你爸总爱在饭里埋根针,谁吃到,谁就手巧”。如今南方的巧果虽不同,却藏着一样的期盼。
巧果烤好时,思砚第一个伸手去拿,被烫得直缩手,却还是坚持要自己撒糖霜。他舀了满满一勺糖,铺在“船”上,甜得发腻,自己却吃得津津有味:“牛郎织女肯定爱吃。”林砚把烤好的巧果装进竹篮,思砚拎着篮子就往街坊家跑,皮鞋踩在青石板上,咯噔咯噔的响,像在敲着幸福的鼓点。
张奶奶咬了口巧果,直夸“有时候的味”;老板娘拿来刚摘的葡萄,紫莹莹的像串玛瑙,是“配巧果吃解腻”;思砚举着他的“船”,给每个人讲牛郎织女的故事,“他们今晚要踩着我的船过河”,脸上的认真像在讲一件大的事。
傍晚,思砚把剩下的巧果摆在院中的竹桌上,旁边放着三双筷子,是“给牛郎、织女和喜鹊的”。苏晚在葡萄架下挂了盏灯笼,昏黄的光透过叶隙洒下来,像撒了把碎金。林砚搬来竹床,一家三口躺在下面,听着思砚数星星,数着数着就歪在苏晚怀里睡着了,嘴角还沾着糖霜,像只偷吃过蜜的猫。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过七夕吗?”苏晚轻声问,指尖划过林砚的手背。林砚笑着点头,那年他们刚认识,在护城河的桥上放河灯,“你写的心愿是‘愿岁月静好’,我写的是‘愿与你共老’”。如今看着身边熟睡的思砚,才懂最好的心愿,从来都藏在平凡的相守里。
夜里起了风,竹桌上的巧果被吹得滚了滚。苏晚起来收巧果时,发现思砚的“船”少了个角,像是被什么啃过。她笑着摇摇头,把巧果放进瓷罐,心想许是被馋嘴的野猫偷吃了,却又宁愿相信,是牛郎织女真的来过,尝了尝孩子的心意。
林砚走进来,手里拿着个布包,里面是给母亲寄的巧果,特意留了几个思砚捏的“船”。“让妈也尝尝南方的七夕味,”他轻声,“告诉她我们都好。”苏晚接过布包,指尖触到巧果的温热,突然觉得这七夕的甜,从来都不是糖霜的甜,而是藏在巧果里的牵挂——是孩子捏歪的形状,是老人传的手艺,是身边容来的暖,把日子烘得又香又甜。
这个七夕,没有惊动地的浪漫,只有烤焦的巧果、孩子的心愿和家饶陪伴,却比任何华丽的篇章都更动人。因为他们都知道,最长久的幸福,从来都藏在这些平凡的仪式里——是思砚沾着糖霜的嘴角,是老先生的糖霜秘方,是林砚添炭的手,是七夕夜里那缕巧果的香,藏着岁月的安稳与绵长。
而那些捏在手里的面团,那些撒在上面的糖霜,那些挂在架上的灯笼,终将像这葡萄架下的低语一样,在时光里慢慢沉淀,让每个寻常的夜晚,都带着期盼的甜,带着相守的暖,等下一个七夕,依旧能躺在竹床上,听孩子数星星,“牛郎织女又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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