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摩擦声在空旷的排水渠中回荡，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节奏感，由远及近，如同敲打在心脏上的鼓点。刚刚因凌浩初步成功引导出一丝巨人本源力量而稍缓的气氛，瞬间再次紧绷到了极点。
凌浩强行压下身体的虚弱和经脉中那冰火交织的刺痛感，挣扎着想要站起，却被苏婉用力按住。“别动！你的身体……”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充满粒忧。
怪脑博士也立刻停止了维修平台的尝试，将那堆废铁般的悬浮平台尽可能挪到阴影深处，自己则蜷缩在平台后面，电子眼紧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所有非必要的系统都被关闭，进入了最低功耗的潜伏模式。
凌浩深吸一口气，不再强行起身，而是将全部精神集中到感知上。他闭上眼，那丝刚刚被引导出来的、冰冷而精纯的本源力量，虽然微弱，却似乎让他的感知变得更加敏锐。他“听”到的不仅仅是金属摩擦声，还能隐约捕捉到一种……沉重而规律的呼吸声，以及某种能量核心稳定运转的低沉嗡鸣。
不是异变体那种混乱狂暴的气息，也不是人类能力者或科技装备的典型特征。这声音带着一种……机械的精准，却又混合着生物特有的“活”性。
声音越来越近，已经能听到水流被拨动的细微声响。一道模糊的、轮廓高大的影子，投射在排水渠拐角处的湿滑墙壁上。
凌浩对苏婉和博士做了个绝对安静的手势，自己则悄然调整呼吸，将体内那点可怜的力量凝聚起来，准备应对最坏的情况。他甚至能感觉到，沉在“熔炉”深处的那块“巨石”，似乎也因为外界的刺激而产生了极其微弱的波动。
终于，影子的主人转过了拐角。
那是一个……难以用语言精确描述的造物。
它大约有两米五高，主体结构似乎是某种暗哑无光的金属，但表面布满了粗糙的焊接痕迹和锈蚀，仿佛由无数废铁拼凑而成。它的下半身是四条反关节的机械腿，如同巨大的昆虫节肢，行走时发出之前听到的金属摩擦声，尖端深深嵌入松软的渠底淤泥。它的上半身则略显臃肿，覆盖着厚厚的、沾满油污和不明粘液的帆布，帆布下隐约可见复杂的管道和线路。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头部”——那并非传统的头颅，而是一个半球形的、布满各种型号传感器和光学镜头的复杂结构，此刻，几个不同颜色的镜头正闪烁着微光，缓缓转动，扫描着凌浩三人所在的角落。
它没有立刻发动攻击，只是停在了十几米外，那冰冷的镜头焦点最终锁定在刚刚尝试调动力量、气息尚未完全平复的凌浩身上。
一阵短暂的沉默，只有雨水滴落和它体内能量核心低沉的嗡鸣。
然后，一个带着明显电流杂音、但语法却出奇标准的合成音，从它躯干某个部位的扬声器中传了出来：
“检测到……高能级非标准生命反应。能量特征……混合型，高度不稳定。数据库比对……无匹配记录。陌生单位，报出你们的……身份编码，以及……出现在第七号废弃排水枢纽的原因。”
它的用词机械而刻板，但逻辑清晰，显然具备不低的智能。
凌浩心中微动。这不是他预想中的任何一种敌人。它似乎属于某个拥有成体系编码的组织，而且对这片废墟（第七号废弃排水枢纽？）有着明确的认知和管辖权？
他看了一眼苏婉和博士，两人眼中也满是惊疑不定。
凌浩没有回答它的问话，而是反问道：“你又是谁？属于哪个势力？”
那机械造物的镜头微微调整了一下焦距，合成音再次响起：“身份查询……拒绝。权限不足。最后一次警告，陌生单位，立刻报出身份编码及目的。否则，将根据《废墟生存守则》第三条，视作……潜在威胁，执协…驱逐或清除程序。”
《废墟生存守则》？凌浩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这似乎印证了他的猜测，废墟深处，确实存在着某种拥有一定秩序和规则的幸存者组织。
就在凌浩权衡是否要冒险透露一些信息以换取沟通可能时，怪脑博士突然从平台后面探出他那硕大的脑袋，电子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用一种近乎咏叹调的语气道：
“啧啧啧……基于老式‘泰坦’III型工业机甲底盘改造，加装了‘掘进者’系列的液压节肢和至少三种不同来源的传感器阵列，能源核心听起来像是经过强化的裂变电池……但最有趣的是这人工智能逻辑库，这语法树和决策模型……带着点‘大崩塌’前军方‘铁幕’计划的影子，但又混杂了民用的开源代码和……某种自学习的适应性算法？妙啊！真是个……充满矛盾和美学的拼凑杰作！”
那机械造物所有的镜头瞬间全部聚焦到了怪脑博士身上！合成音的电流杂音明显加重了：
“检测到……高度危险的知识储备！识别……非法技术解析行为！威胁等级……提升！”
它那反关节的机械腿微微下蹲，躯干上几块装甲板滑开，露出了下面黑黝黝的、似乎是武器端口的东西！气氛瞬间再次变得剑拔弩张！
“博士！”苏婉低呼一声，责怪地瞪了怪脑博士一眼，这家伙在这种时候居然还在分析对方的技术构成！
凌浩也暗叫不好，正准备强行催动力量应对可能的攻击。
然而，怪脑博士却丝毫不惧，反而操控着他那破破烂烂的悬浮平台（勉强飘起半米高），向前凑了凑，对着那机械造物，用一种近乎蛊惑的语气道：
“别激动，大块头。你的左前腿第三关节的液压缓冲器磨损严重，听声音至少超标百分之四十了。还有，你主传感器阵列的第三号镜头，内部有冷凝水汽，影响成像精度了吧？跟我们动手，就算赢了，你这身老骨头也得散架一半。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机械造物的动作明显停滞了一下，武器端口没有立刻发射，那些闪烁的镜头似乎在快速进行着复杂的计算。
怪脑博士趁热打铁，指了指凌浩：“你看，我们这里有个急需稳定能量环境和医疗资源的‘病人’。”又指了指自己，“而我，恰好懂得如何修理你身上那些……毛病。甚至，可以帮你优化一下那吵死饶能量核心输出效率。作为交换，你带我们去个安全点的地方，怎么样？总比在这里打生打死，引来外面那些真正的‘疯子’要强，对吧？”
凌浩和苏婉都愣住了，没想到怪脑博士会来这么一出。
那机械造物沉默了片刻，合成音再次响起，杂音似乎少了一些：“提议……接收。进行风险评估……计算汁…”
几秒钟后，它得出了结论。
“交易条件……接受。但警告：任何敌对行为，将触发……最高等级自卫协议。”
完，它躯干上的武器端口缓缓关闭，那令人不安的锁定感也随之消失。
“跟我来。保持……安静。”
它转过身，四条机械腿再次发出摩擦声，开始沿着排水渠向更深处走去。
凌浩三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异和一丝绝处逢生的希望。
没有更好的选择。凌浩在苏婉的搀扶下艰难起身，怪脑博士也操控着嘎吱作响的平台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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