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拟核心试验的意外失败与璇长老那深不可测的出手，如同一记重锤，敲碎鳞国刚刚燃起的、借助外力快速解决核心危机的幻想。那标记展现出的“学习”与“反制”能力，让所有人都意识到，“收割者”的技术绝非死物，而是某种具备进化能力的、活着的威胁。
矿洞内的气氛凝重如铁。瑾因灵能反噬而气息萎靡，被随行玄灵族搀扶下去休养。璇长老那笼罩在光晕中的身影则转向徐彭岳与蒙恬（远程）的投影，古老的意念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
“此‘蚀’之力，较吾族古籍所载，更具侵略性与适应性。常规净化之术，恐难奏效，强行施为，或引其剧烈反扑，玉石俱焚。”
蒙恬声音沉郁：“长老之意，我龙渊核心，已无解救之望？”
“非是绝路，然路险且艰。”璇长老的意念缓缓展开，如同展开一幅尘封的星图，“吾观贵文明之能量脉络，刚猛炽烈，尤重杀伐征讨，此乃尔等凝聚星骋、铸就‘北辰’之基，然亦与‘灵韵涤尘’所需之至柔至和，格格不入。欲行净化，需先调和其‘性’，此非外力可强为，需由内而生。”
由内而生？徐彭岳心中一动，立刻抓住了关键：“长老是，需要改变龙渊能量核心的运转模式？使其从纯粹的战争引擎，转变为……更具包容性与生机的形态？”
“然也。”璇长老肯定道，“然，此非易事。能量核心之‘性格’，与文明之集体意志息息相关。贵文明如今强敌环伺，战意沸腾，欲使其核心由刚转柔，无异于逆水行舟。”
这几乎是一个无解的悖论。不解决核心标记，帝国难以全力应对外敌；而不降低战意、转变核心性质，又无法清除标记。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徐彭岳不甘地问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锦囊。
璇长老的意念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最终，一道更加隐秘、只针对徐彭岳和蒙恬的意念传来：“尚有一法，或可一试，然风险更巨，且……触及禁忌。”
“请长老明示！”徐彭岳精神一振。
“吾族古史有载，曾有一文明，亦遭‘蚀’力入侵，其核心几近崩溃。彼时，有智者另辟蹊径，非是净化驱逐，而是……‘引导’与‘转化’。以其核心为熔炉，以文明薪火为柴，将那‘蚀’力本身，炼化为己用！然，此法凶险异常，稍有不慎，便是核心污染加速，文明意识被‘蚀’力同化，万劫不复。且，需一具备大毅力、大智慧，且与核心联系极深之个体，作为‘熔炉’之引，其神魂将首当其冲，承受难以想象之冲击与侵蚀。”
引导？转化？将敌饶毒药变成自己的补品？这想法太过疯狂，却也带着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
徐彭岳和蒙恬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这已不仅仅是技术选择，更是关乎文明存续道路的抉择。是继续寻求相对稳妥（但希望渺茫）的净化之路，还是赌上一切，踏上这条前所未英九死一生的“吞噬”之路？
“此事……关系太大，需禀明陛下，由朝议决断。”蒙恬最终沉重地道。
…………
龙渊基地，徐彭岳将自己关在研究院最深处的静室中，面前悬浮着龙渊能量核心的简化结构图，以及璇长老传递过来的、关于那禁忌之法的模糊描述。锦囊被他放在案几最显眼的位置，那淡淡的药香似乎能帮助他凝聚心神。
“引导……转化……”他喃喃自语，大脑飞速运转，试图将璇长老那玄奥的灵能理论，与帝国的格物符文体系结合起来。这需要一种全新的能量操控理念，一种能够包容、驯服那狂暴“蚀”力的“容器”或“阵法”。
他想到了王离那独特的、能与空间能量共鸣的感知，想到了“北辰”号那霸道无匹的“定鼎巨炮”，想到鳞国将士那宁死不屈的战魂……这些，是否都能成为“熔炉”中的“柴薪”？
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构想，其复杂与危险程度，远超他之前所有的研究。但他没有退路。
…………
咸阳宫，麒麟殿。
一次仅有皇帝、丞相、太尉、御史大夫及公子贞等寥寥数人参与的绝密朝议正在进校蒙恬通过远程投影，详细汇报了与玄灵族接触的全部经过，以及璇长老提出的两条道路。
朝堂之上，陷入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沉重的寂静。净化之路希望渺茫，吞噬之路九死一生。无论选择哪一条，帝国都可能走向毁灭。
“玄灵族……其言可信否？”一位老成持重的大臣颤声问道。
“彼族实力深不可测，且于海外标记清除一事，已证其法有效。然，其真正意图，仍需警惕。”公子贞冷静分析，他肩头的担子因宗庙“怨诅之种”的存在而更加沉重。
所有饶目光，最终都投向了端坐于龙椅之上，始终沉默的始皇嬴政。
嬴政的目光扫过下方众臣，又仿佛穿透了宫殿，看到了星海中那庞大的“北辰”与危机四伏的龙渊，看到了列祖列宗牌位下那隐藏的恶毒诅咒。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定鼎乾坤的力量，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也通过加密线路，传到了“北辰”号与龙渊基地：
“大秦立国，不靠，不靠地，靠的是历代先君筚路蓝缕，靠的是万千锐士赳赳赴死，靠的……是于绝境中，杀出一条血路！”
“外敌欲亡我社稷，邪祟欲蚀我国本。求和？苟安？无异于痴人梦！”
“既然无路，那便……踏出一条路来！”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蒙恬和徐彭岳（远程）的投影上：
“蒙恬，徐彭岳。”
“臣在！”两人肃然应声。
“朕，选第二条路。”
“举国之力，助尔等研此‘吞噬’之法！龙渊为核心，帝国为熔炉！朕，倒要看看，是那深空的‘蚀’力吞了我大秦，还是我大秦……熔了它！”
决断已下，再无回头之路。
朝议散去，公子贞默默走到始皇身边，低声道：“宗庙那边……”
嬴政目光幽深，望向太庙的方向，声音冰冷如万载玄冰：“‘怨诅之种’……待龙渊事定，朕，亲自去会一会它。”
帝国的薪火，在至暗时刻，选择了最疯狂、也是最决绝的燃烧方式。是涅盘重生，还是彻底熄灭，无人可知。但属于大秦的锋芒，已注定要在这条遍布荆棘与毁灭的道路上，劈砍出属于自己的，生存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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