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果然好走了许多，坡度平缓，脚下是厚厚的落叶，踩上去软绵绵的。阳光透过逐渐稀疏的树冠，洒下斑驳的光点，林间的空气带着泥土和草木苏醒后的清新。
沈砚依旧走在前面，但步伐明显放慢，迁就着林晚的速度。他的手始终稳稳地牵着她的，那力道不松不紧，却传递着一种无声的支撑。林晚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宽阔的肩背，感受着掌心相贴的温热，连日来的疲惫和紧绷似乎都被这林间的晨光和交握的双手渐渐抚平。
行至半山腰，一条清澈的山涧横亘眼前，溪水潺潺，撞击着卵石，发出悦耳的声响。阳光照在水面上，碎成万千金鳞。
“在这里休息一下，补充点水。”沈砚停下脚步，松开她的手，率先走到溪边，蹲下身，用饭盒仔细取了水，又拿出净水片处理。
林晚走到他身边，学着他的样子蹲下，掬起一捧清凉的溪水洗脸。冰凉的触感让她精神一振。她看着水中两人模糊的倒影，随着水波轻轻晃动，挨得很近。
沈砚将处理好的水递给她，然后拿出最后一点压缩饼干。真的只剩最后一点了，甚至不够一人份。他毫不犹豫地将整块递给林晚。
林晚看着那块的饼干，没有接。“你吃吧，我不饿。”她撒谎道，胃里其实空得发慌。
沈砚看着她，没话，只是将饼干又往前递凛，眼神坚持。
两人僵持在溪边，只有水声潺潺。
最终，林晚妥协了。她接过饼干，心地掰成大不均的两半，将明显大的那块塞回沈砚手里。“一人一半。”她的语气带着不容商量的意味，眼神亮晶晶地瞪着他，仿佛他敢拒绝，她就要把饼干扔进水里。
沈砚看着手里那块大一些的饼干，又看看她故意板起却掩不住关切的脸，心底最坚硬的地方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沉默了片刻，终究没再推辞，拿起饼干，默默吃了起来。
林晚这才满意地口啃着自己那一块饼干，嘴角微微上扬。
吃完这简陋的早餐，沈砚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坐在溪边的石头上，目光投向水流的下游，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林晚坐在他身旁，学着他的样子，安静地看着溪水奔流。
“走出这片山，”沈砚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可能会遇到人烟，但也意味着更易暴露。”
林晚的心微微一紧。这意味着，相对“安全”的逃亡阶段可能要结束了。他们要重新面对人群，以及隐藏在人群中的危险。
“我们……有计划吗？”她轻声问。
沈砚转过头，看向她。阳光照在他侧脸上，将他深邃的眉眼勾勒得格外清晰。“先找地方补充必要的物资。然后，”他顿了顿，目光沉静，“去找一个人。”
“谁？”
“一个可能知道更多‘守夜人’和‘基石’内情的人。”沈砚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谨慎，“我母亲留下的信息里，有一个模糊的代号和联络方式，指向南方的一个镇。那是我们下一步的目标。”
林晚点零头，没有多问。她信任他的判断，也明白知道的越少，在某些时候反而越安全。她只是伸出手，轻轻覆在他放在膝盖的手背上。
“我跟你一起去。”
她的手柔软而温暖，带着全然信任的力量。沈砚反手握住她的手，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一下。“嗯。”他应道，目光重新落回溪水，眼神却比刚才更加坚定。
溪水叮咚，带着落花和细的叶片，欢快地向山下奔去。阳光越来越暖，驱散了林间的最后一丝凉意。
“等找到那个人，弄清楚一些事情后，”林晚看着奔流的溪水，声音带着憧憬，“我们是不是……就可以稍微安定一点了？”
沈砚沉默着，没有立刻回答。安定，对他而言是一个太过奢侈和陌生的词汇。但他看着林晚眼中那心翼翼的期待，终究不忍心打破。
他收紧握着她的手，声音低沉而清晰：“会的。”
他没有给出具体的时间，也没有描绘美好的蓝图，只是给出了一个承诺。一个他会倾尽全力去实现的承诺。
林晚听出了他话里的分量，心里像是被注入了暖流。她不再追问，只是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闭上眼睛，感受着阳光的温暖、溪水的歌唱，和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
沈砚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随即缓缓放松下来。他没有推开她，甚至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他的目光依旧警惕地扫视着周围，但那份惯常的冰冷，在晨光和她的依靠下，似乎也融化了许多。
两人就这样在溪边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像世间最普通的一对伴侣，享受着这难得的、没有追杀与阴谋的静谧时光。
直到日头升高，林间的雾气彻底散尽，沈砚才轻轻动了动。“该走了。”
林晚直起身，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清澈的溪流，然后看向他，点零头：“好。”
沈砚率先站起身，同时将她拉了起来。他的手依旧没有松开，牵着她，踏着溪边光滑的卵石，继续向着山下，向着那个未知却充满彼此承诺的未来走去。
溪水在他们身后欢快地流淌，阳光将他们的身影拉长，紧密地交织在一起，仿佛再也无法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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