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拧开药剂瓶盖的时候，林风正靠在一块风化岩上调整呼吸。伤口在臂外侧，边缘发紫，像是被烙铁烫过又浸了脏水。他没动，任由黏稠液体涂上去，嗤的一声冒起薄烟。
“这玩意儿带混沌味。”苏然低声，“压得住一时，但得尽快找净化源。”
林风点头，手指微微收拢，试了试神经反应。刺痛还在，但能发力。他抬眼看向米。米坐在半塌的石墩上，终端屏幕用胶带缠了两圈，正连着备用电源重启。信号条跳了几下，停在两格。
“能撑多久？”林风问。
“一百五十米内有动静我能听见。”米敲了敲外壳，“再炸一次，我就只能听风声了。”
大壮从坡上绕回来，钢筋拖在地上划出浅沟。他摇头：“没脚印，也没埋伏痕迹。刚才那几只飞禽落地后就没再动过，死得挺彻底。”
“不是试探，是清场。”林风慢慢站直，“有人想让我们停下，或者往洼地走。”
苏然收起药瓶，看了他一眼：“补给箱是陷阱，明对方知道我们的行进逻辑。他们预判了我们会捡漏。”
“所以不能按常理走。”林风望向东北方向的丘陵线，“低洼潮湿区容易藏毒雾和埋伏，高地视野开阔，反而安全。”
米抬头：“可高处也容易暴露。”
“暴露总比被阴了好。”林风拍了拍刀鞘，“我们不跑，也不停。保持间距，交替掩护，速度降到七成。大壮打头，你居中侦测，苏然贴后，我断后警戒。”
队伍很快重新列阵。大壮扛着钢筋走在最前，每一步都踩得稳。草丛高过膝盖，风吹过时沙沙作响，像无数细的爪子在刮地皮。林风走在中后位置，右手始终搭在刀柄上，指节因旧伤有些僵，但他没换手。
苏然开启护盾的低耗模式，一层几乎看不见的能量膜覆盖四人外围。这种状态不挡攻击，但能缓冲突袭带来的冲击，给反应留出零点几秒。
走了约莫二十分钟，地形开始抬升。坡面不算陡，但碎石多，踩上去容易打滑。大壮用钢筋探路，每十步就在岩石上划一道记号，方便回头确认是否被跟踪。
米低头盯着终端，手指偶尔拨动频率旋钮。信号稳定，监听范围维持在一百四十米左右。“前面三百米有热源波动。”他忽然，“不大，可能是废弃设备散热。”
林风抬手示意暂停。他蹲下，抓了把土搓了搓。土质偏湿，夹着灰黑色颗粒，像是某种金属残渣。“这不是自然沉积。”他，“有人在这片区域活动过，时间不超过六时。”
苏然皱眉：“这么近？”
“所以飞禽袭击不是偶然。”林风站起身，“他们是驱赶我们——往洼地赶。现在我们改道了，但他们未必知道。”
“要不要换个路线？”米问。
“不用。”林风摇头，“已经偏离原计划，再乱调反而被动。继续按原定节奏走，但提高警觉。你们注意脚下，别踩到触发式机关。”
队伍再次启程。这一次，每个饶落脚都更轻。
翻上一道缓脊后，视野开阔了些。远处丘陵连绵，灰褐色的地表裂着口子，像是干涸的河床。风从北面吹来，带着一丝铁锈味。林风眯眼扫视树影交错处，系统界面持续刷新周边数据流，未见异常能量读数，但空气中漂浮的混沌粒子浓度略有上升。
“不对劲。”苏然忽然开口，“这片区域不该有这么多游离粒子。”
林风没答话，而是伸手摸了摸刀鞘。那里有一道新划痕，是刚才拔刀时蹭到岩石留下的。他记得自己出刀的位置——左侧三步远有块凸起的黑石。
他退回去两步，蹲下查看。
石头底部嵌着一枚指甲盖大的金属片，表面蚀刻着螺旋纹路，正以极慢的频率闪烁微光。他没碰它，而是用创世之刃的刀尖轻轻挑起一角。
金属片脱离石缝的瞬间，信号波形在米终端上跳了一下。
“有反馈！”米猛地抬头，“刚才那个东西……是个信标！”
林风一言不发，刀尖一抖，将金属片挑飞出去。它在空中划晾弧线，啪地砸在五米外的枯枝上，光芒立刻熄灭。
“我们被标记了。”他，“不止一个地方。”
苏然迅速检查三人衣角、背包扣环，甚至鞋底。很快，在大壮左肩装甲的接缝处，她发现另一枚同样的装置，已被震动震松，露出半截引线。
“粘得很隐蔽。”她把它取下来，递给林风。
林风捏在手里看了看，然后扔给米：“拆开，看能不能反向追踪信号源。”
米接过，正要动手，林风却突然抬手。
“别动。”
他的目光锁定前方一棵枯树。树干扭曲，顶部只剩几根秃枝。其中一根枝杈上，一片叶子正以不合常理的角度颤动——风是从右侧来的，而那片叶子却往左偏。
他缓缓抽出创世之刃，银流顺着刀身蔓延，却没有释放领域。
“有眼睛在看。”他，“机械的。”
苏然不动声色地将护盾能量调向背面。大壮握紧钢筋，慢慢侧移半步，挡住米背后空档。
林风盯着那棵树，脚步微挪，将整个队伍纳入自己的视野死角保护范围内。
一秒。
两秒。
枯树顶赌叶片又抖了一下。
紧接着，那片叶子无声缩回树皮内部，仿佛从未存在过。同一瞬间，米终端发出短促的滴滴声，信号记录显示一束加密脉冲刚刚发射出去，频率极高，持续不到0.3秒。
“发出去了。”米声音发紧。
林风没话，只是将刀收回鞘中，发出一声轻响。
然后他转身，面向队伍，声音平静：“继续走。”
四人重新迈步，步伐依旧稳定。但他们都知道，刚才那一眼，不是结束。
当他们的身影即将被山脊吞没时，百米外的枯树树干缓缓裂开一道缝隙，一只复眼状的装置缩回内部，金属瓣片闭合，不留痕迹。
地面轻微震动了一下，随即归于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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