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的风卷着几片枯叶掠过墙角，封银沙扶着斑驳的砖墙慢慢站直，掌心还残留着玻璃碎片硌出的刺痛。那副黑色墨镜的镜片碎成了蛛网，就像他此刻的心情——文茜临走时塞给他的那句“好好保管它”还在耳边，可现在连这点念想都被踩成了碎片。
他低头踢开脚边的石子，影子被夕阳拉得又细又长。裸露的手腕上，淡紫色的伤痕在皮肤下隐隐发烫，那是长期被欺负的印记，也是施暴者的乐趣。直到一阵清甜的花香裹着风撞进鼻腔，他才恍惚抬头，看见漫飞旋的粉白花瓣正绕着自己打转，像一群引路的蝶。
“这是……”封银沙迟疑地伸出手，一片花瓣轻轻落在他指尖，转瞬化作细碎的光粒。他鬼使神差地跟着花瓣往前走，穿过两条街后，一座嵌满粉色玻璃的娃娃店突然出现在眼前。木质招牌上“叶罗丽娃娃店”几个字，在余晖里泛着温暖的光。
店里的橱窗亮着暖黄的灯，封银沙趴在玻璃上往里望。琳琅满目的娃娃或坐或站，有的穿着蕾丝裙，有的握着魔法杖，可他的目光一下子就被角落里那个娃娃吸住了——她穿着红色调的民族风裙子，浅棕色的长发上带着同色系宝石帽，最特别的是她左臂上缠着一条精致的丝带，像在遮掩什么。
“是你在叫我吗？”封银沙喃喃自语，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他仿佛能听见一道温柔的声音在心底轻唤，像在“别害怕”。他推了推门，铜铃发出清脆的响声，可店里空无一人，只有灰尘在光束里跳舞。
“果然……”他自嘲地笑了笑，转身要走的瞬间，身后突然传来“哗啦”一声脆响。回头时，那扇橱窗玻璃已经碎裂在地，穿民族裙的娃娃正站在碎玻璃中央，丝带下的手臂上，赫然有着一道和他手上相似的淡紫色伤痕。
“你好，我是黑香菱。”娃娃抬起头，眼眸亮得像浸在水里的宝石，“我一直在等你。”
封银沙愣住了，手指颤抖着抚上自己的伤：“你的伤……”
“我们都有不完美，可以在这个世界相互依靠，不是吗？”黑香菱的声音很轻，却像羽毛扫过心尖，“你愿意让我成为你的伙伴吗？”
没等封银沙回答，一道金光已在两人之间亮起。叶罗丽契约的法阵在地面旋转，黑香菱的身影在他脑海里清晰起来，丝带在风中轻轻飘动。封银沙看着她手臂上的伤痕与自己的伤产生共鸣，突然红了眼眶：“我愿意。”
就在契约完成的刹那，周围的空气骤然变冷。一面水镜凭空出现在巷尾，曼多拉的身影在镜中若隐若现，笑声尖锐得像碎玻璃摩擦：“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一个被世界抛弃的人类，一个带赡仙子，简直是造地设的棋子！”
黑色的雾气从镜面涌出，像毒蛇般缠上封银沙的脚踝。他只觉得一股刺骨的寒意钻进骨髓，疼得蜷缩在地，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主人！”黑香菱急忙抬手，掌心绽放出淡粉色的光，“枯萎的鲜花盛开吧！”
藤蔓从地面钻出，缠绕着封银沙的身体，可那些治愈的光芒刚碰到黑雾就被吞噬。曼多拉的声音带着嘲弄：“没用的，这是黑暗契约的烙印。只要你们乖乖为我做事，我不仅能让他不痛，还能治好他的眼睛，让那些嘲笑他的人都付出代价。”
封银沙咬着牙抬头，看见黑香菱急得眼眶发红，丝带下的伤痕正隐隐作痛。他知道这份痛苦有多难熬，更怕自己会再次被抛弃。“我们答应你。”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但你不能伤害她。”
曼多拉满意地笑了，镜面渐渐消失：“明智的选择。很快，你们就会明白，只有毁灭人类世界，才能换来真正的安宁。”
黑雾退去后，封银沙瘫坐在地上，黑香菱急忙扶住他。两人望着彼此手臂上相似的印记，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决心。“以后，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痛了。”黑香菱轻声，将丝带解下系在他手腕上。
封银沙握紧手腕上的丝带，抬头看向曼多拉消失的方向。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可他觉得心里某个角落，正有束光在悄悄亮起。他不知道这条路会通向何方，却知道从今起，自己再也不是孤单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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