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役堂位于青垣宗外门区域的一处山坳里，几排看起来比靠山村好不了多少的青瓦房，进出的弟子都穿着和孙建一样的灰布衣服，个个面带菜色，行色匆匆。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熟悉的“卷”的气息。孙建仿佛回到了前世那个加班加点赶工期的项目部。
接待他的是一个炼气期三层、眼皮耷拉、没什么精神的中年执事，姓赵。赵执事瞥了眼孙建的身份木牌，又扫了他和电驴一眼，懒洋洋地在一本厚厚的册子上划拉着。
“新来的？孙建？五行伪灵根？”赵执事的声音带着点鼻音，像是在例行公事，“算你运气好，灵植园那边刚好缺个担水的，你去吧。”
灵植园？担水？
孙建心里快速盘算。灵植园听起来像是搞种植的，应该能接触到灵草灵药，符合他的“科驯方向。担水虽然是体力活，但操作空间大！
“是，赵执事。”孙建恭敬应下。
赵执事丢给他一块更的木牌，上面刻着“丁叁柒”和一个模糊的稻穗图案。“这是你的工牌，去丙区灵植园找刘管事报到。每日需担满‘甘霖阵’东侧那五十亩‘青芽米’的灌溉用水，不得延误，否则扣发当月灵石。住处在丙区西侧的杂役通铺，自己去找位置。”
完，就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他赶紧走。
孙建拿着工牌，带着电驴，按照指示朝着丙区灵植园走去。一路上，他看到不少杂役弟子在忙碌：有人扛着巨大的柴捆，有人推着满载矿石的车，有人在药田里弯腰除草……个个汗流浃背，灵气微弱。
“这劳动强度，堪比工地搬砖啊！而且还没五险一金！”孙建暗自咂舌，“看来这杂役弟子的‘福报’不。”
来到丙区灵植园，找到刘管事。刘管事是个皮肤黝黑、嗓门洪亮的老头，炼气期五层修为，正指挥着几个杂役弟子给一片绿油油的禾苗状植物施肥。那禾苗散发着微弱的灵气，正是青芽米。
“新来的？丁叁柒？”刘管事上下打量孙建，眉头拧起，“怎么还带个畜生？灵植园重地，闲杂灵兽不得乱闯！”
“刘管事，这是弟子的伙伴，颇为灵性，绝不会破坏灵植，或许……还能帮忙捉捉虫？”孙建赶紧解释，同时示意电驴表现一下。
电驴立刻乖巧地低下头，用晶莹的角轻轻蹭了蹭孙建的腿，发出温顺的呜咽声。
刘管事见状，脸色稍缓：“哼，管好它！要是坏了灵植，扣你灵石没商量！你的活计很简单，看到那边那个大水池没？”他指着远处一个依靠山壁修建、不断有泉水汇入的巨大石砌水池，“那是‘甘霖池’，池底刻有聚水阵法。你的任务，就是用那边的水桶，”他又指向水池旁堆放的一排巨大木桶，“从池里打水，担到东边那五十亩青芽米田，每株禾苗根部浇上一瓢。每日太阳落山前必须浇完！完不成，等着挨罚吧！”
孙建看着那一个个堪比型浴桶的木桶，又看了看远处那一片广袤的田地，心里快速估算了一下。
甘霖池到东侧田边直线距离约三百米，来回一趟六百米。一桶水约莫一百斤，五十亩地，假设每亩一千株（他目测密度），就是五万株，每株一瓢（约0.5升），总需水量两万五千升，也就是两百五十桶。
假设他体力充沛，不间断工作，每趟（打水、担过去、均匀浇水、返回）耗时约10分钟，那么完成总任务需要2500分钟，超过41个时！
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除非他是不用休息的机器！
孙建立刻意识到，这任务设定有问题，要么是刘管事故意刁难新人，要么就是默认杂役弟子会用某种取巧的方法（比如低阶法术辅助），或者……纯粹是管理混乱，拍脑袋定的指标。
“刘管事，”孙建没有立刻叫苦，而是态度诚恳地询问，“弟子初来乍到，不知以往负责此处的师兄们，是如何完成这任务的？可迎…更有效率的法子？比如，利用那甘霖池的阵法，或者特定的工具？”
刘管事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这个新来的杂役弟子会问这个。他哼了一声：“哪来那么多废话！让你担水就担水！以前的弟子都是这么干的！完不成就少吃点饭，多干点活！赶紧去！”
得，看来是问不出什么了。典型的粗放式管理。
孙建不再多言，拎起两个巨大的空木桶（这木桶本身也不轻），走向甘霖池。
第一趟，他老老实实打满两桶水，用一根结实的木棍担在肩上。沉！非常沉！以他目前勉强算是炼气期一层（他自己估摸的）的身体素质，也感到十分吃力。走到田边，再一瓢一瓢地浇水，效率低得令人发指。一趟下来，花了将近十五分钟，才浇了不到半亩地，就已经气喘吁吁，肩膀火辣辣地疼。
“不行，这样下去别完成任务，累死也完不成十分之一！必须优化流程！”孙建放下水桶，揉着肩膀，开始观察环境，大脑飞速运转。
他注意到，甘霖池的地势比灵田要高一些，存在一定的高度差。池水是通过山壁缝隙汇入，池底有聚水阵，水量充沛。
“高度差……重力……势能转化动能……”他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他又看向那片需要灌溉的灵田。田垄之间有着浅浅的沟渠，但似乎是用于排水而非灌溉。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脑中逐渐清晰。
他没有继续盲目担水，而是花费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围绕着甘霖池和东侧灵田进行详细的“勘察”。他步测距离，估算高差，观察土壤性质和沟渠走向，甚至用手感知了一下那甘霖池水蕴含的微弱水灵气。
电驴跟在他身边，不明所以，但很安静。
勘察完毕，孙建心里有磷。他找到正在田埂上监督其他杂役弟子干活的刘管事。
“刘管事，弟子有个想法，或许能提高这担水的效率，不知当讲不当讲？”孙建恭敬地道。
刘管事正为另一个弟子施肥不均匀而发火，闻言没好气地道：“有屁快放！”
“弟子观察发现，甘霖池地势高于灵田，若能开挖一条简易的明渠，引池水自流灌溉，便可省去担水之苦，效率至少提升十倍以上！”孙建直接抛出了他的“渠灌方案”。
“开挖明渠？”刘管事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得轻巧！你知道那要费多大功夫？动用多少人力？而且胡乱开挖，破坏了灵田土壤结构，影响了青芽米生长，谁负责？去去去，别在这异想开，赶紧担你的水去！”
孙建早料到会被拒绝，他不慌不忙，继续道：“刘管事请听弟子完。弟子并非要大规模动土。只需沿着现有田垄沟渠稍加修整、连通，形成一条主渠和若干支渠即可。工程量不大，弟子一人，加上您安排的少量人手协助，两三日便可初步贯通。至于土壤结构，弟子可以设计渠底和边坡的加固方案，确保不影响灵田。”
他顿了顿，祭出了杀手锏：“而且，一旦水渠修通，不仅这五十亩地，附近其他田块的灌溉也能受益。届时，至少能解放出五六个担水杂役的人力，这些人力可以投入到更精细的施肥、除草、捉虫等工作中，整体灵植园的产出必然能提升。这对刘管事您来，也是一份不的功劳啊！”
孙建这番话，前半部分是技术可行性分析，后半部分则是项目管理中的利益驱动和价值呈现。他清晰地指出了投入（少量人力挖渠）、产出（效率提升、解放人力）以及最终效益（灵植园整体产出提升，管事有功）。
刘管事原本不耐烦的脸色，慢慢变得惊疑不定起来。他重新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灰衣杂役。这子，得好像……有点道理？而且，解放人力，提升产出……这功劳……
他心动了。杂役管事也是有业绩压力的！
“你……你的那个什么渠，真有把握？不会搞砸了？”刘管事语气缓和了不少。
“弟子愿立下军令状！若三日内无法修通水渠，实现自流灌溉，甘愿受罚！若成功，还请刘管事在宗门考评时，为弟子美言几句。”孙建趁热打铁，给出了承诺，也提出了自己的诉求。
刘管事摸着下巴，思索片刻，终于一拍大腿：“好！就信你一回！老子拨给你三个人，工具随便用！就给你三时间！要是搞砸了，哼，以后你就给老子担水，担到死！”
“多谢刘管事！”孙建心中一定，知道自己赌对了。
很快，三个一脸不情愿的杂役弟子被派给了孙建，工具也领来了。
孙建没有立刻让他们开挖，而是先拿出之前画符剩下的狼皮（当草图纸）和一根炭条，趴在地上，飞快地画起了“丙区东侧灵植园灌溉渠系统初步设计图”。
他标注了主渠走向、支渠分布、断面尺寸、坡度要求、关键节点的简易加固方式（利用现成的石块和灵植园废弃的藤蔓）……
那三个杂役弟子和旁边的刘管事都看傻了。这架势……怎么比内门那些阵法师画阵法图还专业？
“各位师兄，”孙建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指着地上的“图纸”，开始分派任务，语气带着工地项目经理特有的干练：
“李师兄，你负责从甘霖池引水口到A点的这段主渠开挖，注意坡度，我待会儿给你拉线定位。”
“王师兄，你负责b点到c点的支渠开拓，注意与主渠的衔接。”
“赵师兄，你跟我一起，负责关键节点的加固和渠底平整。”
“电驴，你……负责卖萌和监工！”
电驴：“咩？”（似乎对自己的职责不太满意）
孙建的青垣宗杂役生涯，就在这样一场别开生面的“水利工程”中，正式拉开了序幕。他要用自己的方式，在这修真宗门里，卷出一个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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