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宅的气氛，已经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粘稠的沼泽。
昔日的煊赫与威严，在接连不断的打击和内部滋生的猜忌中，如同烈日下的冰雕，迅速消融、崩裂。
王耀祖在书房，更是成了这股压抑风暴的中心。昂贵的波斯地毯上沾满了酒渍和瓷器碎片，空气中弥漫着烟草的辛辣和一种近乎疯狂的躁动。
“废物！一群废物！”王耀祖双眼赤红，像一头被烙铁烫赡野兽，对着垂手站立、瑟瑟发抖的几个手下咆哮，“妈的，资料都给了你们这群傻逼了，查了这么久了？其他的内鬼呢，其他的那些想要落井下石的废物了？王承业那个老匹夫转移资产的相关联证据呢？还有那个林枫！他妈的到底是谁？！”
手下们噤若寒蝉，头埋得更低，不敢与他对视。他们确实尽力了，但对手太过狡猾，所有的线索都像是故意留下的烟雾弹，指向一些无关紧要的角色，或者干脆断得干干净净。
“大哥呢？！王镇岳呢？！”王耀祖猛地转向门口，厉声喝问，“他是不是和他那个傻逼儿子一起又躲到老头那里去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他妈就知道当缩头乌龟吗？！”
话音未落，书房的门被推开，王镇岳脸色阴沉地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熨帖的西装，试图维持住最后的体面，但眉宇间的疲惫和眼底深处那一丝难以掩饰的慌乱，出卖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他身后，跟着如同惊弓之鸟的王珏（王恺）。
“耀祖！注意你的言辞！”王镇岳呵斥道，声音却带着一丝中气不足，“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父亲让我们稳住！”
“稳住？拿什么稳？！”王耀祖像是被点燃的炸药桶，猛地冲到王镇岳面前，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对方脸上，“股价跌停！银行催债的电话都快打爆了！王承业那个老东西正在挖我们家的墙角！外面那个叫林枫的册老，把这个“光辉”吹的神乎其神的，拉了那么多的投资！妈的，这个比样和查家的查梁一像两条疯狗一样咬着项目，搞得现在矛头都是我们家，你妈的，你看那群二代松不松口！你告诉我怎么稳？！”
他猛地伸手指向躲在王镇岳身后的王恺，手指因为愤怒而剧烈颤抖，声音拔高，充满了刻骨的怨毒和指桑骂槐的意味：
“都是因为这个扫把星！妈的，怎么不死在南城，妈的，要他这个窝囊废做什么？马勒戈壁的！自从他回到这个家，我们王家就他妈没发生过一件好事！家里乌烟瘴气，现在连根基都要被人刨了！我看他就是个灾星！是个祸害！谁知道他是不是为了自己的命，跑回来做卧底？！啊？！”
王恺（假王珏）被他指着鼻子骂，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下意识地往王镇岳身后缩了缩，眼中充满了恐惧和屈辱。
他知道，王耀祖骂的不仅仅是他，更是在借题发挥，指责王镇岳当初力排众议将他接回王家，导致了如今不可收拾的局面。
王镇岳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他挡在王恺身前，怒视着王耀祖：“你胡袄什么？！王珏是你侄子！是父亲亲自确认过的！现在这些有什么用？！”
“侄子？我呸！”王耀祖啐了一口，脸上满是狰狞的讥讽，“大哥，你醒醒吧！你看看他那副怂样！哪一点像我们王家的种？！我看你和父亲是被他灌了迷魂汤了！还是……你留着这个假货，另有什么不可告饶打算？！是不是想着等父亲真的不行了，你好靠着这个傀儡掌控王家？！”
这话已经是赤裸裸的诛心之论了！直接将矛头指向了王镇岳的继承权野心！
王镇岳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王耀祖，嘴唇哆嗦着，却一时不出反驳的话来。王耀祖的话，像一根毒刺，精准地扎在了他内心最隐秘、也最敏感的角落。
书房内的气氛剑拔弩张，兄弟二人如同两只对峙的、红了眼的斗鸡。那些手下更是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这种家族核心的争斗，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王恺（假王珏）低着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尖锐的疼痛，才勉强压制住那股想要尖叫逃跑的冲动。他感觉自己就像风暴中心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这对兄弟争斗的巨浪拍得粉身碎骨。王耀祖的疯狂，王镇岳的色厉内荏，都让他感到深深的绝望。
他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否则，第一个被牺牲的，绝对是他这个“假货”！
“够了！”王镇岳最终强行压下怒火，试图恢复冷静，但声音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当务之急，是找出破局的办法！父亲那边……需要我们稳住局面！”
“破局？办法？”王耀祖像是听到了大的笑话，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哈哈哈！办法？我他妈当然有办法！”
他猛地收住笑声，眼神变得如同毒蛇般阴冷狠厉，死死盯着王镇岳：“既然他们不让我们好过，那大家就一起死！林枫……查家……还有那些躲在背后看戏的杂碎……一个都别想跑！”
王镇岳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疯狂和毁灭欲，心中猛地一沉：“你想干什么？耀祖！我警告你，不要乱来！现在局面已经够糟了！”
“乱来？”王耀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大哥，你还是这么优柔寡断！人家已经把刀架在我们脖子上了！你还想着通过与各家周旋？想着妥协？我告诉你，没用！对付疯狗，唯一的办法，就是比他们更疯！更狠！”
他不再看王镇岳，目光扫过那些噤若寒蝉的手下，最终落在脸色苍白的王恺身上，那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你们，都给我滚出去！”王耀祖厉声喝道。
手下们如蒙大赦，慌忙退了出去。王镇岳还想什么，但看到王耀祖那副择人而噬的模样，最终只是重重叹了口气，拉着惊魂未定的王恺，也离开了书房。
书房门被重重关上，隔绝了内外。
王耀祖独自站在一片狼藉中，胸口剧烈起伏。他走到酒柜前，再次灌了几口烈酒，然后拿出手机，拨通了周蔓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周蔓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刻意保持的平静，却难掩其下的紧绷：“王二少？有事？”
王耀祖脸上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声音却故作轻松：“周大姐，别这么见外嘛。有点‘有趣’的东西，想请周大姐鉴赏一下。地方你定，保证……让你终身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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