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地下峡谷,如同被遗忘巨神劈开的伤口,横亘于前。冰冷的空气沉淀在谷底,裹挟着浓重的铁锈、机油、尘埃和若有若无的腐臭气息,吸入口鼻,带着刮擦肺叶的粗糙福
名为“哑舍”的蜂巢建筑群,如同依附在峡谷岩壁上的巨大瘤节,沉默地蛰伏在对面。那些杂乱搭建的巢穴,由废弃的舰船钢板、断裂的管道、扭曲的桁架甚至报废的仪器外壳拼凑而成,毫无规划,层层叠叠,许多部分已然坍塌,形成危险的悬挑和空洞。零星闪烁的微光,非但不能带来暖意,反而像黑暗中窥视的兽瞳,平添几分诡异。
连接我所在平台与对面“哑舍”的,是几条横跨峡谷、锈迹斑斑、看似随时可能断裂的狭窄金属步道,以及几根更加危险的、孤零零的悬空缆索。峡谷深处幽暗不明,偶尔传来冷风刮过嶙峋怪石的呜咽,令人心悸。
身后迷宫深处,那怪物间歇性的咆哮和破坏声隐约可闻,提醒着我追兵并未远去。
前有诡异未知的“哑舍”,后有脱困的恐怖怪物,身下是深邃峡谷,我似乎陷入了绝地。
没有太多时间权衡。通往“哑舍”的路径虽然危险,但至少提供了一个明确的方向和可能的藏身之所。停留在原地,一旦那怪物循迹追来,在这相对开阔的平台,我将无处可逃。
咬紧牙关,我选择了其中一条看起来稍显“完整”的金属步道,心翼翼地踏了上去。
嘎吱——!
锈蚀的金属立刻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整个步道微微晃动,细碎的锈屑簌簌落下,坠入下方无底的黑暗。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身体紧贴着岩壁,一步步缓慢挪动。每一步都轻之又轻,仿佛踩在鸡蛋上。冰冷的寒风从峡谷底部卷上来,穿透单薄的拘束服,带走体内仅存的热量,让我不住地颤抖。
步道中间部分损坏尤其严重,有一段近三米的距离,踏板完全缺失,只剩下两根光秃秃的、覆盖着滑腻锈层的承重梁。我不得不俯下身,手脚并用,像一只笨拙的壁虎,一点一点地爬过去,指尖被粗糙的锈蚀金属划破,渗出血珠,瞬间冻得麻木。
短短百米的步道,我走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当双脚终于踏上“哑舍”边缘那片相对坚实的、由废旧金属板拼接而成的平台时,我几乎虚脱,瘫坐在地,大口喘息,冰冷的汗水顺着额角滑落。
然而,还未等我缓过气,一股极其隐晦的、被窥视的感觉骤然袭来!
我猛地抬头,警惕地环顾四周。
“哑舍”入口近在眼前,那歪斜的牌匾下,是一个黑黢黢的、如同巨兽口腔般的洞口。洞口附近堆满了各种难以名状的垃圾和废弃物,形成一片片阴影。
窥视感就来自那片阴影之中!
我强撑着站起,摆出防御姿态,尽管浑身伤痛,虚弱不堪。
窸窸窣窣……
一阵细微的摩擦声从一堆报废的管道后面传来。
紧接着,一个矮的、佝偻的身影,如同地鼠般,心翼翼地探了出来。
他(或者它)裹着一件由各种肮脏布料和不知名皮革拼凑成的厚重袍子,脸上覆盖着一个锈迹斑斑、只有一道狭长视窗的金属面罩,头上扣着一个巨大的、连接着简陋过滤罐的废弃头盔。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堆活动的垃圾,只有那双透过视窗露出的眼睛,闪烁着警惕、浑浊却又带着一丝狡黠的光芒。
他手里握着一把用锋利金属片绑在铁棍上制成的简陋长矛,矛尖对准了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意义不明的低鸣。
一个……拾荒者?幸存者?
我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丝,但并未完全放下警惕。在这种地方,任何活物都可能是危险的。
我慢慢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用沙哑干涩的声音尝试沟通:“我没有恶意……我只是……迷路了。”
那拾荒者歪着头,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我,尤其是身上那件虽然破损但材质特殊的拘束服。他手中的长矛微微晃动,似乎在评估我的威胁程度。
僵持了几秒钟,他忽然翕动了几下鼻子,仿佛在嗅着什么。然后,他像是发现了什么,身体微微一震,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猛地爆发出一种难以置信的光芒!
他猛地向前凑近两步,无视了我的戒备姿态,几乎将那个戴着过滤罐的头盔贴到我身上,更加用力地嗅着。
我被他这怪异的举动搞得毛骨悚然,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他却激动起来,放下长矛,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指着我的身体,又指着幽深的“哑舍”内部,喉咙里发出更加急促的嗬嗬声。
我完全无法理解他的意思,只能茫然地看着他。
他似乎也意识到语言不通,焦躁地挠了挠头盔,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转身,在他那堆垃圾般的藏身之处里飞快地翻找起来。
片刻之后,他掏出了一件东西,心翼翼地捧到我面前。
那是一个残破的、沾满油污的金属水壶,样式古老,壶身上有一个模糊的、被利剑刺穿的“樽”的图案——与我之前在那终端设备上看到的叛军标志一模一样!
他指着水壶上的标志,又用力地指着我,然后拼命指向“哑舍”深处,情绪激动,嗬嗬作响。
我猛地明白了!
他不是在嗅我这个人!他是在嗅我身上残留的……气味!
我刚刚经历了连番恶战,身上沾染了多种气息:来自“零度保险库”的极致洁净消毒水味、那恐怖怪物的噬骨寒意、古老战场的铁锈尘埃、还有我自身“酒液”那独特而混乱的能量余韵……
而他,从这个水壶来看,他很可能与当年那场叛乱的失败者有关!他从我身上,嗅到了某些……让他感到熟悉或者异常的气味?比如,那怪物的寒意?或者我能力中某种他自己都未必清楚、却本能感知到的特质?
他把我当成了……某种“同类”?或者与“哑舍”深处某些存在相关的人?
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向我传递信息,或者,引我去往某个地方?
我接过那个残破的水壶,手指摩挲着上面模糊的叛军标志,又看向眼前激动而焦急的拾荒者,心中波澜骤起。
这片“哑舍”,远比我想象的更复杂。它不仅是废墟,不仅是避难所,更可能埋葬着“樽”的过去,隐藏着当年的幸存者及其后裔!
而他们,似乎对我这个不速之客,产生了某种……意想不到的兴趣。
身后的峡谷中,风声似乎带来了更清晰的怪物咆哮。
我没有时间犹豫了。
我看向那拾荒者,深吸一口气,点零头,将水壶递还给他,然后指了指幽深的“哑舍”内部。
“带路。”我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道。
那拾荒者浑浊的眼中瞬间爆发出欣喜的光芒,他宝贝似的接回水壶塞进怀里,然后拿起长矛,兴奋地向我招招手,转身敏捷地钻入了那片黑暗的巢穴入口。
我最后望了一眼身后危险的峡谷和遥远的来路,咬了咬牙,迈步跟上了那矮佝偻的身影,融入了名为“哑舍”的黑暗之郑
故饶痕迹,陌生的引路者。
这深埋地下的废墟之城,会是我暂时的避难所,还是另一个更加危险的旋涡?
答案,就在前方黑暗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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