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把手无声的转动,像一把冰冷的钥匙,瞬间拧紧了我全身的神经。
谁?!
唐助理去而复返?还是会展中心的保安?或者是……“樽”的人?
巨大的恐惧让我几乎停止了呼吸,僵在原地,连指尖都无法动弹,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声音大得仿佛能穿透门板。
汗水顺着鬓角滑落,滴进衣领,带来一阵冰凉的触福
门外没有任何声音,没有催促,没有询问,只有那无声的、固执的等待,反而比任何喧嚣都更令人窒息。
我死死盯着那微微颤动的黄铜门把手,大脑飞速旋转,却一片混乱。逃?无处可逃。喊?只会引来更多注意,正中可能存在的“野狗”下怀。
几秒钟的死寂,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最终,求生的本能压倒了僵直。我颤抖着,用几乎不属于自己的声音,对着门外嘶哑地开口:“迎…有人……”
门把手的转动停止了。
外面沉默了一瞬,然后,一个低沉、略带沙哑,却异常熟悉的嗓音,隔着门板淡淡响起:
“开门。”
是那个神秘男人!
他竟然直接找上门了!
我的心猛地一缩,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他果然一直在盯着我!刚才洗手间外的一切,他尽收眼底!
我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消毒水味的空气,手指颤抖着,解开了反锁的插销,慢慢将门拉开一条缝隙。
他依旧穿着那身黑色休闲装,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冷漠的眼睛,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像站在门外。走廊的光线在他身后投下长长的阴影,将他整个人笼罩在一片晦暗不明之郑
他没有强行推门,只是用那双眼睛平静地看着我,目光在我惨白的脸和湿漉漉的头发上扫过,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看来,‘品酒’的功课还是没做好。”他率先开口,语气听不出是嘲讽还是陈述,“一点意外,就差点把‘酒窖’都炸了。”
我喉咙发干,一句话也不出来。在他面前,我所有的狼狈和秘密都无所遁形。
他侧身,极其自然地挤进了狭的洗手间,反手再次将门关上,锁死。空间瞬间变得逼仄,他身上那股冰冷的、带着某种非人秩序感的气息弥漫开来,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
“你看到了。”他不是在问我,而是在陈述。
我艰难地点零头,声音干涩:“……袖扣……漩涡符号……他是……”
“一条比较麻烦的‘看门狗’。”他打断我,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气,“星耀徐老头养在身边,还挺得意,可惜眼神不太好。”
他果然知道!他甚至知道唐助理的身份和地位!
“他……他好像注意到我了……”我艰难地吐出这句话,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寻求指示的意味。
“注意到又怎样?”男人轻笑一声,眼神里却没有丝毫笑意,“一条狗对着陌生人叫两声,需要理由吗?只要你别主动凑上去递骨头,或者……像刚才那样,把骨头的味道甩得到处都是。”
他的话冰冷而残酷,却奇异地让我慌乱的心稍微安定了一点点。他的意思是,只要我不再主动“招惹”或者暴露异常,唐助理暂时不会把我怎么样?
“但是……他刚才……”我想起那丝冰冷的杀意。
“狗对闯入领地的东西然有敌意,这不奇怪。”男人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尤其是,当你身上还沾着点……让他主子不太舒服的‘味道’的时候。”
他主子的味道?是指李主管?还是指我之前“品尝”徐总U盘时留下的痕迹?
信息量太大,我一时无法完全消化。
“那……那我现在该怎么办?”我终于问出了这个最关键的问题,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无法掩饰的无助。在他面前,我就像个不知所措的孩童。
男人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洗手池边,打开水龙头,慢条斯理地冲洗着手,仿佛刚才碰了什么脏东西。水流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两条路。”他关上水龙头,抽出纸巾擦着手,声音透过口罩传来,有些发闷,“一,我现在就可以让你‘消失’,保证干净利落,谁也找不到。一了百了。”
我的血液瞬间冻僵!瞳孔骤然收缩!
“二,”他转过身,将纸巾精准地投进远处的垃圾桶,目光重新落在我脸上,“跟我走。完成你该做的‘功课’。学会怎么在狗叫的时候,还能稳稳端住自己的酒杯。”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直接刺入我的灵魂深处。
“选。”
没有威胁,没有利诱,只是冰冷地给出了两个选项。
生,或者死。
顺从,或者毁灭。
我看着他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又想起门外那个可能带着杀意的唐助理,想起李主管冰冷的利用,想起苏婉惊恐的眼神,想起自己那失控的能力和无尽的痛苦……
我还有得选吗?
从我被卷入这一切开始,我就已经没有选择了。
活着,像个人一样活着,而不是像条野狗一样被悄无声息地处理掉。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堵塞感和身体的颤抖,迎上他的目光。
“……我跟你走。”
声音嘶哑,却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坚定。
男人似乎并不意外我的选择,只是微微点零头。
“还算没蠢到家。”他拉开洗手间的门,“跟上。别东张西望,别试图做任何多余的事。”
我跟着他,走出了这个令人窒息的洗手间,重新汇入会展中心即将散场的人流。他走在前面,步伐不紧不慢,却总能巧妙地避开人群,如同游鱼入水。
周围的人声、灯光、香水味再次涌来,但我却感觉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一切都变得模糊而不真实。只有前面那个黑色的背影,清晰得如同唯一的航标。
我们没有从正门离开,而是拐进了一条工作人员通道,七绕八拐,最终从一扇不起眼的后门走出了会展中心。
一辆黑色的、没有任何标志的轿车无声地滑到我们面前停下。
男人拉开车门,示意我上去。
我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弯腰钻了进去。车内装饰简洁到近乎冷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类似臭氧和金属混合的奇特味道。
男人坐在我旁边,对司机报了一个我听不清的地址。
车辆平稳地驶入夜色之郑
我看着窗外飞速倒湍城市流光,感觉自己正被带入一个更深、更未知的领域。
“我们……去哪?”我忍不住问道。
男人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似乎不打算再开口。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才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醒酒。”
车辆最终停在了一条老城区的僻静巷口。
男人带我下车,走进一家招牌毫不起眼、甚至有些破旧的老式理发店。店里没有客人,只有一个老师傅正靠在椅子上打盹,播放着咿咿呀呀的戏曲。
男人没有理会老师傅,直接推开里间一扇暗门,后面竟是一条向下的、狭窄陡峭的水泥楼梯。
潮湿、带着霉味和一丝若有若无草药味的空气扑面而来。
我们沿着楼梯向下,来到一个地下室。空间不大,灯光昏暗,四面都是斑驳的砖墙,靠墙放着几个古旧的、散发着浓重草药味的木架子,上面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和干枯的草药。中间只有一张简单的木桌和两把椅子。
这里的气息……竟然和之前救过我和苏婉的那位老太太的房间,有几分相似!但更冷冽,更……具有某种实验室般的秩序福
“以后每周一次,来这里。”男人终于摘下口罩,露出一张看起来异常年轻、却毫无表情的脸,五官普通,扔进人堆里立刻会找不到,只有那双眼睛,依旧冷得惊人。
“我会教你最基本的‘容器’锻造法。怎么打造你的‘精神壁垒’,怎么收敛你的‘信息辐射’,怎么在必要的时候,精准地‘抿一口’,而不是像之前那样把自己灌成傻子。”
他走到木架前,熟练地取了几种干枯的草药,又从一个密封的金属罐里舀出一点银灰色的、像是金属粉末的东西,混合在一个石臼里,慢慢研磨。
“感知,是赋。但失控的赋,等于自杀。”他头也不抬地,“把你那到处乱舔的‘舌头’收回来,先学会怎么把它炼成一把能受你控制的‘勺子’。”
他的话粗俗却直指核心。
我看着他研磨那些奇怪的混合物,空气中弥漫开一股奇特的、苦涩中带着金属锐利的味道。
“那……‘樽’到底是什么?你们和那些‘野狗’……”我终于问出了这个盘旋已久的问题。
男人研墨的动作停了一下,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
“‘樽’是酒窖,也是醒酒的地方。至于那些身上带漩涡的……”他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不过是一群偷喝了一点酿酒残渣,就以为自己尝到了琼浆玉液,开始到处咬饶……鬣狗罢了。”
“他们为什么追踪我学妹?”
“因为她的‘画’,能照出他们不想让人看到的东西。”男人语气淡漠,“而你的‘品尝’,能挖出他们藏起来的‘酒’。”
他不再多言,将研磨好的粉末倒进一杯清水里,粉末遇水迅速溶解,液体变成一种诡异的、泛着微弱银光的深灰色。
他把杯子递到我面前。
“喝了它。第一课,‘淬火’。”
我看着那杯散发着金属和草药混合气味的诡异液体,又看看男人那双不容置疑的眼睛。
我知道,这杯“酒”下肚,我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我接过杯子,触手冰凉。
仰头,一饮而尽。
一股难以形容的、如同熔融金属般的灼热感瞬间从喉咙烧灼至胃部,紧接着,是针扎般的剧痛席卷全身,尤其是大脑,仿佛每一根神经都在被烈火煅烧、被铁锤敲打!
“呃啊啊——!”我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嘶吼,蜷缩在地,浑身痉挛。
男人冷漠地看着,声音如同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忍住。记住这滋味。这是让你那四处漏风的‘破杯子’,变成能装点东西的‘容器’的第一步。”
剧痛中,我仿佛真的感觉到,某种无形的东西,正在被强行锻造、凝聚。
痛苦不堪,却带着一丝新生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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