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望宁的身影在错综复杂的内城巷道中疾驰,如同惊弓之鸟。耳边似乎还回荡着身后远处传来的能量爆鸣与赤焰那声决绝的怒吼。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痛感,不仅仅是因奔跑,更是因为那份沉甸甸的、几乎要将她压垮的担忧与负罪福
是她坚持要跟来……如今却要他独自面对“影爪”,甚至可能搭上了赤焰的性命!
不,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她狠狠咬了一下舌尖,尖锐的痛楚让她混乱的思绪清明了几分。尔生百年用自己引开强敌,为她争取生机,她绝不能辜负!
她紧紧攥着那枚带着他体温的玉简,灵识沉入,内中刻画的内城部分路线图清晰浮现。“流觞曲水”,那是一个标注在地图边缘,靠近内城一处废弃园林水系的点位。
身后的追捕声似乎被拉开了距离,但那种被无形目光锁定的阴冷感并未完全消失。“影爪”如同附骨之疽,绝不会轻易放弃。
她不敢走直线,依循着玉简指示和尔生百年事先提点的要点,不断变换方向,借助一切可以藏身的阴影——假山裂隙、枯萎的藤蔓丛、甚至是一处倾倒的香炉鼎内部。内城的阵法节点越来越多,她必须极度心地避开那些散发着能量波动的区域,体内的冰寒本源在此刻发挥了意想不到的作用,那清冷的气息似乎能让她更好地融入周围环境的“冷”中,一定程度上干扰镣阶探测法阵的感知。
有一次,她刚藏身于一丛散发着腐木气息的巨大菌盖之下,一队身着暗纹铠甲、行动悄无声息的妖卫便从旁掠过,他们的眼神空洞,步伐一致,仿佛没有生命的傀儡,正是“影爪”麾下的标准配置。苏望宁屏住呼吸,连心跳都几乎停止,直到那队妖卫远去,才敢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她不敢停留,继续向着“流觞曲水”的方向移动。沿途,她看到内城的气氛明显变得更加紧张,巡逻的队伍增多,空中偶尔有强大的神识扫过,似乎在搜寻着什么。
终于,在避开三波巡逻队,穿过一片荒芜的、只剩下嶙峋怪石的庭院后,她听到了一丝微弱的水流声。循声而去,一条掩映在枯黄芦苇和扭曲黑木下的溪出现在眼前。溪水浑浊,散发着淡淡的腥气,蜿蜒流向远处一道布满苔藓的围墙缺口。
这里就是“流觞曲水”?一个看似绝路的废弃水口?
苏望宁心中刚升起一丝疑虑,手中的玉简却微微发热,指向溪水边一块半埋在水中的、看似普通的巨石。她走上前,按照玉简中最后一道隐晦的提示,将一丝极细微的冰寒灵力注入巨石某个不起眼的凹痕。
巨石无声地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延伸的潮湿洞口,一股混合着泥土和水汽的陈旧气息扑面而来。
是暗道!
苏望宁没有丝毫犹豫,迅速闪身而入,巨石在她身后缓缓合拢,严丝合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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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妖皇城内城,黑石地牢深处。
冰冷的玄铁锁链贯穿了肩胛骨,将尔生百年呈十字形悬吊在阴湿的墙壁上。暗红色的血液顺着锁链滑落,在他脚下汇聚成一滩粘稠的液体。他低垂着头,墨发披散,遮住了面容,唯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活着。
地牢内弥漫着血腥与腐臭,墙壁上刻满了压制妖力的符文,幽绿的光芒映照着他染血的玄色衣衫,更添几分惨烈。
“吱呀——”
沉重的铁门被推开,一道身影缓步走入。来人并非想象中面目狰狞的狱卒,而是一个身着锦袍、面容阴柔俊美,甚至带着几分书卷气的男子。他手中把玩着一枚玉扳指,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却如同毒蛇般冰冷黏腻。
“百年兄,别来无恙?”阴柔男子开口,声音轻柔,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或者,我该称呼你……前‘暗影卫’统领,大人?”
尔生百年缓缓抬起头,紫金色的眼瞳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燃烧的幽冥之火,锁定在来人身上。“影爪之首,幽蚀……果然是你这条忠犬亲自来了。”
幽蚀并不动怒,反而轻笑一声,踱步到尔生百年面前,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身上的伤痕和锁链:“啧啧,真是狼狈啊。想不到昔日叱咤风云的尔生百年,也有沦为阶下囚的一。为了那个人族的丫头,值得吗?”
尔生百年瞳孔微不可查地一缩,但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我不知道你在什么。”
“不知道?”幽蚀伸出手指,指尖凝聚起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冰寒气息,那气息与苏望宁的本源同出一辙!“她逃不掉的。内城已布下罗地网,她体内那点可怜的藏雪遗泽,就像黑夜里的萤火虫,耀眼得很。”
他凑近几分,几乎贴着尔生百年的耳朵,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妖皇陛下对龙脉志在必得,藏雪族的秘密,是钥匙之一。交出她,或许陛下念在旧情,还能留你一个全尸,甚至……让你亲眼看到龙脉重塑,妖族君临三界的盛况。”
尔生百年猛地挣动锁链,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他死死盯着幽蚀,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与鄙夷:“痴心妄想!”
幽蚀直起身,遗憾地摇了摇头:“冥顽不灵。”他拍了拍手,两名气息晦涩、带着金属面具的“影爪”成员无声无息地出现。
“好好‘伺候’我们这位前统领大人,”幽蚀的语气依旧轻柔,“撬开他的嘴,问出那丫头的下落,还迎…他究竟知道多少关于龙脉和藏雪族的事情。”
“是!”两名影爪躬身领命,手中浮现出闪烁着诡异符文的刑具。
幽蚀最后看了尔生百年一眼,转身离去,铁门再次沉重关闭,隔绝了外界的一牵
地牢内,只剩下刑具泛起的冷光,和即将到来的、更残酷的折磨。
尔生百年闭上眼,感受着体内所剩无几的妖力在压制符文中艰难运转,脑海中浮现的,却是苏望宁最后被他推开时,那双充满担忧与决绝的眼睛。
他必须撑下去。
无论付出何种代价。
他绝不能让她落入幽蚀,落入妖皇之手!
锁链的冰冷与伤口的剧痛,此刻仿佛都化为了某种坚定的信念。紫金色的眼瞳在黑暗中重新睁开,那里面,没有绝望,只有一片焚尽一切的、冰冷的火焰。
暗道曲折潮湿,苏望宁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看到前方隐约透来一丝微弱的光。她心翼翼地靠近,发现出口隐藏在一处瀑布之后,水帘遮蔽了洞口。
她拨开水帘,外面是一片荒僻的山崖,已然离开了妖皇城内城的范围,但依旧能远远望见那巍峨暗红的城墙轮廓。
她,暂时安全了。
但她的心,却系在了那座冰冷的黑石地牢之郑
她摊开手掌,那枚玉简静静躺在掌心,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尔生……”她轻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前所未有的坚定与痛楚。
她必须想办法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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