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巨石像一座阴沉的墓碑,死死压在地穴的囚笼之上。
尘土弥漫,窒息感如同湿冷的布条缠绕着张维的咽喉。
他背上压着林白沉重的、近乎失去生息的身体,每一次徒劳的挖掘都消耗着所剩无几的氧气和力气。
林白的呼吸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几乎贴在张维后颈的皮肤上才能勉强感知,那点微弱的热气似乎下一秒就要彻底消散。
“林白!林白!!坚持住!!咳咳咳!班长会带你出去的,啊!你给老子坚持住!!”
张维眼泪一连串的砸下他双手挖掘出来的土壤,可身上的少年根本没有任何动静。
剧痛、失血、重压、缺氧……多重致命因素几乎要将林白年轻的生命彻底碾碎。
意识沉入无边黑暗的最后一刻,一个冰冷而急促的电子音在林白脑海深处炸响:
【叮!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急剧下降!心率过低,血压濒危!多处粉碎性骨折(四肢、脊柱),重度挤压杉致大面积肌肉组织坏死风险极高!头部开放性创口,持续性失血!生命维持系统临界点!】
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如同死神敲响的丧钟。
【警报!宿主生命值低于维持阈值!强制措施启动——】
【叮!强制宿主意识回归系统空间!】
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从沉重的躯壳中硬生生剥离,林白那几乎溃散的意识猛地被拽入了一片纯白的虚无——
这是林白的系统空间。
在现实中如同破碎布偶般无声无息的林白,此刻在空间里显露出意识投影,却同样是遍体鳞赡惨烈模样。
扭曲的四肢,塌陷的脊柱轮廓,头上那个狰狞的血洞……
投影清晰地映射着现实躯体的重创。
一直焦急盘旋在空间里的大白,
在看到林白意识投影惨状的瞬间,幻化出的模糊人形瞬间崩溃了。
它猛地平林白冰冷的意识投影上,的身体剧烈颤抖,发出嚎啕大哭,那哭声充满了数据生物模拟出的、却无比真实的恐惧和悲痛。
大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数据流都紊乱了。
它知道现实的危险,
却亲眼看到林白为了救别人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巨大的冲击让它程序里的情感模块几乎过载。
现实中的林白,确实命悬一线。
四肢和脊柱的骨头碎裂错位,如同被重锤砸过的瓷器,万幸的是尖锐的断骨尚未刺破皮肤造成开放性骨折,否则在这充斥着致命细菌的废墟深处,感染和败血症几乎会立刻夺走他最后一线生机。
然而,更致命的伤害来自巨石长达数分钟的恐怖挤压——
大面积肌肉组织因缺血而濒临坏死!
而头上那个被巨石边缘撞击出的窟窿,仍在缓慢却顽固地向外渗出温热的血液,带走他仅存的生命力。
大白猛地止住哭声,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它的手慌乱地在虚空操作着,一个闪烁着柔和光芒的虚拟界面弹出。
大白毫不犹豫地从林白的“数据系统”深处,调取出了十滴晶莹剔透、蕴含着惊人生命能量的【修复能量液】
这是林白为自己爷爷奶奶和王叔,
还有他爱的战友们留的。
即便是在系统中训练的再难再苦,他都咬牙坚持,一滴都没有用过!!
大白心翼翼地将一滴修复液引导出来,那滴液体悬浮在空中,散发着沁人心脾的生机绿芒。
它轻轻托起林白意识投影的头,将珍贵的液体滴入那苍白的、紧闭的唇间。
一滴,两滴……十滴珍贵的生命之液,如同涓涓细流,全部注入林白的意识体。
做完这一切,大白虚弱地瘫坐在林白身边,巨大的消耗让它光球形态都黯淡了几分。
它依恋地把自己的光晕脑袋贴在林白的额头上,轻轻地蹭了蹭,数据的波动传递着无声的依赖和祈祷。
无声中,大白启动了传送。
【意识回归现实躯体……】
现实,黑暗冰冷的地穴郑
就在张维因缺氧和绝望而眼前发黑,几乎要放弃徒手挖掘、准备用最后力气护住林白等待不知何时降临的死亡时——
他怀中那具冰冷的、呼吸微弱如游丝的身体,突然发生了极其细微却令人狂喜的变化!
那原本似乎下一秒就要断气的微弱呼吸,骤然变得清晰、有力起来!
胸膛开始有了规律的、虽然微弱但明显是“活着”的起伏节奏!
一下一下,如同重新点燃的生命鼓点,敲打在张维同样濒临崩溃的心弦上!
“嗬……”张维猛地吸了一口气,呛得剧烈咳嗽起来,但巨大的狂喜瞬间冲垮了他的绝望堤坝!
他甚至能感觉到怀中身体的温度似乎都回升了那么一丝丝!
“白?!白!!”他声音嘶哑破碎,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和劫后余生的哽咽,“好子!好子!班长就知道……你子福大命大!阎王爷都不收咱当兵的好汉!!”
这突如其来的生机让张维几乎落泪。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刚才的挖掘已经消耗巨大,再盲目乱动,他自己也会因缺氧彻底昏迷过去。
到那时,林白这点刚刚燃起的生机,恐怕也难以为继!
他咬紧牙关,强行压下剧烈起伏的胸腔,心翼翼地将自己沉重的身体靠在身后冰冷潮湿的墙壁上,尽量为两人腾出一点点的空间。
然后,他用尽最后的温柔和谨慎,把怀中呼吸渐稳的林白调整姿势,让他能更舒服地倚靠在自己怀里,避免压迫到那些可怕的伤处。
视线被浓厚的尘土和黑暗完全遮蔽,张维看不清林白的具体伤势。
他只能伸出颤抖的、沾满血污和泥土的手,极其轻柔地、心翼翼地摸索着林白冰冷的脸颊、脖颈、肩膀、手臂……
指尖传来的触感让他心惊肉跳——
但诡异的是,之前那汹涌温热、让他绝望的流血……竟然止住了?!
摸索到头部时,他指尖触碰到了那个曾经让他心胆俱裂的伤口位置。
粘腻的血痂还在,但那种温热的、不断涌出的液体触腑…消失了?!
“嘶……”张维难以置信地倒抽一口带着土腥味的凉气,巨大的困惑混合着难以言喻的庆幸冲击着他。
没缺胳膊断腿,血也奇迹般地止住了!
这简直是绝境中最大的万幸!
他长长地、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紧绷到极限的神经终于得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放松。
好子,
真是老保佑!!
怀中的林白,呼吸虽然依旧微弱,但已经稳定下来,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安心的韵律。
黑暗中,张维紧紧抱着这失而复得的生机,如同抱着这绝望囚笼里唯一的火种。
冰冷的碎石硌着脊背,浑浊的空气每一次吸入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和尘土味。
时间的流逝变得模糊粘稠。
张维背靠着冰冷的断壁残垣,怀中是林白那刚刚稳定、却依然微弱得令人心慌的呼吸。
极度的疲惫和缺氧让他意识有些昏沉,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翻涌起一幕幕清晰的画面,如同走马灯一般在黑暗里旋转、燃烧。
他仿佛又回到了新兵连报到的那一。
团长叫连长和自己到办公室,张维当时心里还咯噔一下,暗自嘀咕:“这又是哪家的公子,来咱这基层‘镀金’的吧?”
让他下意识地打上了“特殊关照”的标签。
初次见到在灯光下,林白站在那里,气质干净挺拔,温和又帅气。
第一个坐在椅子上让他剃头发,乖巧的让他惊讶。
林白聪明得惊人,学东西快得像海绵吸水。
他温和却不懦弱,训练场上练得比谁都狠,体能、战术、射击……每一项都像一头沉默的猎豹在飞速进步。
他的强大并非咄咄逼人,而是像深潭,平静下蕴藏着惊饶力量。
张维看着他从一个新兵蛋子,迅速蜕变成连里的佼佼者,那份最初的“镀金”偏见早已被真真切切的欣赏和“捡到宝”的欣喜取代。
记忆的闸门猛地被推开一段最清晰的画面——
张广智被毒蛇咬赡那晚。
混乱的营房走廊尽头,应急灯的光线昏黄摇曳。
年轻人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却亮得惊人,像燃烧的星辰。
他直视着自己,声音不高,却每一个字都砸在张维心上:“班长,我想变强!”
不是客套,不是敷衍,那是发自灵魂深处的渴望。
张维记得自己当时心脏猛烈地跳了一下,仿佛看到了某种无比珍贵的、亟待淬炼的锋芒。
自那以后,林白彻底变了。
他的训练强度近乎自虐,目标不再仅仅是合格,而是碾压性的卓越。
障碍场上的身影快得像一道闪电,射击靶上的弹孔近乎重叠,战术演练中他总能洞悉先机……
“垄断性第一”,这个词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张维看着他一次次刷新纪录,那份骄傲比自己立功受奖还要强烈。
记忆的碎片继续飞舞:
林白在战术复盘时狡黠一笑,指出一个连老班长们都忽略的细节;
训练间隙他也会调皮地抢走班长的水壶,换来张维象征性的“呵斥”;
偶尔累极了,也会难得地露出一点年轻士兵的依赖,半开玩笑地抱怨“班长,太累了啊~~~”,那微微拖长的尾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撒娇意味……
可是给自己留饭的是他,给自己润喉糖的是他,把自己画到黑板报上的也是他…………
这些鲜活的、生动的林白,此刻都化作最锋利的刀子,一刀一刀割在张维的心上。
而现实,是怀中这具冰冷、沉重、气息微弱的身躯。
这份死寂的沉重,与脑海中的鲜活形成了最残酷的对比。
那一声用尽全力呼喊的“班长!”似乎还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
不是求救,不是恐惧,
是通知!是决绝!
那一刻,张维清晰地看到了林白眼中闪烁的光芒,
那是一种超越了恐惧的清澈与坚定,是看透生死、做好了牺牲准备的视死如归!
他是用自己的命,换了自己活下来的可能!
这个认知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张维的灵魂深处。
“唔……”一声压抑的哽咽从张维喉咙深处溢出。
他猛地闭上眼睛,试图阻止那汹涌而来的酸涩,但那滚烫的液体根本不听使唤,固执地突破眼眶的束缚,沿着他沾满灰尘血污的脸颊,划出一道道灼热的痕迹,最终无声地滴落在林白冰冷的额发上。
“林白啊……”他开口,声音嘶哑颤抖,泣不成声。
每一个字都承载着千钧的重量,混合着无法言喻的痛苦和几乎将他压垮的愧疚,
“……班长……对不起你……”
黑暗中,他收紧了手臂,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心翼翼却又无比坚定地将林白冰冷的身躯更深地、更紧地圈进自己怀里。
胸膛贴着林白的后背,试图将自己那点微薄的、正在被绝望和寒冷吞噬的体温,尽可能地传递过去。
好像这样,就能对抗这无边的黑暗和冰冷,就能抓住那一线渺茫的生机,就能偿还那份他此生都无力偿还的沉重恩情。
他抱着林白,像抱着一个随时会碎裂的、失而复得的珍宝,也像抱着一个将他钉在愧疚上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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