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办公桌上摊着一堆材料。孙丽整理的财务账上，几笔大额技改补贴资金去向标了红圈，采购合同复印件和车间里锈蚀设备的照片放一起，差别很明显。赵刚交来的照片里，变形的防护罩、裸露的齿轮、堵死的消防通道看着就让人揪心。陈东的取样瓶里装着黑浊污水，旁边是监测数据修改记录的打印纸，每页都有红色批注。
他翻着材料，手指在“设备防护缺失”“数据篡改”“资金不明”这些词上点零。这不是简单管理问题，是系统性违法。他拿笔在便签上写下三个名字：张德发、刘明、王大力。前两个是厂里的负责人，最后那个应急管理局王大力在电话里的“关心”，透着不对劲。
内线电话响了，是市长赵明德。“周市长，材料看差不多了？过来一趟。”
周正抱上汇总材料进了市长办公室。赵明德没急着看文件，先问：“现场情况比电话里的还严重？”
“是，赵市长。”周正把材料推过去，“安全隐患随时可能出事，环保数据造假，财务账上补贴资金去向不明。临江厂的问题，全面垮了。”
赵明德翻看材料，看到安全照片时敲了敲桌子：“简直无法无！张德发这厂长别干了！”他抬头盯着周正，“你停得对，安全环保没情面可讲，必须一查到底。”
到这里，他身体往前倾了倾，声音低下来：“但临江厂是几十年老厂，牵扯以前政策和资金，经手的人不少。你刚来林州，查的时候要稳，证据得扎实，程序不能错。既要解决问题，也要顾全大局。省里正盯着咱们，后续动作多通气。”
“我明白。”周正点头，“核查组会按规矩来，不管查到谁，如实上报。”
赵明德脸色缓和些：“你办事我放心，放手去做，市府支持你。”
回到办公室，周正打开电脑起草紧急通知，要在全市查重点企业的安全、环保和补贴使用情况。刚写完初稿，秦筝的信息弹出来：“南岭那边收尾了，你这儿压力大？”
他看着屏幕回：“问题冒头了，开始深挖，有阻力。”
正放手机，门被敲响。安监局赵刚站在门口，脸色比临江厂时还难看：“周市长，出事儿了。”
“坐下。”
“从临江厂回来后，我让陈以复查别的厂为由，去了隔壁的宏发铸造厂。”赵刚语速很快，“那厂子平时不起眼，可一查才发现，问题比临江厂还严重！”
“具体。”
“他们两台大型熔炼炉，检验合格证过期大半年，非法运行！炉体耐火层蚀穿，安全阀和压力表没检过，有的仪表失灵，就像俩炸弹！”赵刚声音发紧，“工人连高温防护服都不齐，操作全凭瞎来。他们交的检查记录全是合格，明显造假！”
周正脑子里过了一下：宏发厂好像也拿过环保补贴。“厂长是谁？”
“明面上是李福贵，但陈听，实际控制人跟张德发关系很深，可能还有更高层的人。”赵刚得很谨慎。
周正手指在桌上敲了敲。临江厂的事刚露头，隔壁就爆出更大的雷，这不像巧合。要么是对手搅浑水，要么是反击开始了。
“赵队长，这事立刻立案。”周正语气沉下来，“先把设备状态和假记录的证据固定住，控制李福贵问话，动作要快，消息不能漏。”
赵刚起身要走，周正又叫住他：“宏发和临江厂可能有关联，查的时候留意他们的资金往来，还有背后是不是有共同的关系网，两条线并着查。”
赵刚眼神一凛，点头出去了。周正拿起内线电话：“陈卫国，通知孙丽、赵刚、陈东，带上所有原始证据，一时后到我办公室。再让机要室准备保密会议室。”窗外开始下雨，雨点砸在玻璃上，林州的更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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