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婶的丈夫——老实巴交的邓木匠，突然冲出来撕开自己的棉袄。灯光下，他胸口密密麻麻全是烟头烫的疤：“子龙！你看！我婆娘嘴贱，我在家拿烟头烫自己赔罪！”他又拽过女儿，“孩子连这学期期末都不让考了，婆娘一人犯错，我们已全家陪她赎罪， 只求你能原谅！”
人群骚动起来。有极个别心软的妇女不忍的转过头去，但更多饶眼神依然冰冷。一个群里，不管是正确还是错误，最讨嫌的就是不和群。
瞿子龙盯着邓木匠胸口的伤疤看了很久。酒劲一阵阵上涌，卧了两个槽的平方，这老子真会玩。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瞿子龙弯下腰捏了一个雪球，放在地上，又捏了一个放在旁边，“不作死就不会死，不要仗着会撒泼耍横就觉得下无敌！”
更多的人也搓着雪球，放在瞿子龙的雪球上，片刻间就堆起了一个巨大的雪人。
王婶面如死灰，李婶却突然发疯似的抓住瞿子龙的裤脚：“不放过我们就吊死在你家门前！反正都是死！”她嘶吼着，口水溅在瞿子龙的翻毛皮鞋上，“你瞿子龙不是英雄吗？逼死孤儿寡母算什么好汉！”
瞿子龙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看来，到现在你还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不要想着来我家上吊，逼急了我，大不了要么你全家搬出清南，要么我全家搬出清南。”
人群炸开了锅。有骂李婶不要脸的，有往李婶身上吐口水的，还有个老太太抡起拐杖要打。
“滚出清南里！”怒吼声此起彼伏。
李婶的老公王八信情急之下上去就是左右开弓，劈头盖脸的大嘴巴子一顿伺候，这个大傻老婆娘，真是受够她了，这是拉着全家给她陪葬的节奏啊。
李婶被打懵了，也被打怕了，只能一个劲的求饶：“我错了，当家的，我错了，不要打了！”
王婶和家人躲在一边，一句话都不敢讲，因为他们已经看到瞿子龙逐渐缓和的眼神。这个傻婆娘还在口不择言。再走拢她肯定被害死。
瞿子龙冷哼一声：“李婶，再跟你强调一遍，我没让任何人针对你，你自己不要想着赖上我，王叔希望你好自为之，”着转向王婶一家：
“在清江，尊严比命重要。我爹娘受的辱，你必须上门道歉！能不能做到？”
王婶和邓木匠点头如捣蒜，各种表态，以后一定不会再出幺蛾子。
瞿子龙点点头，神情淡然：“这是最后一次，我以后不想听到我家人......明邓叔可以跟着上山，王婶和妹可以找秀儿婶拿子盒子裱，但是我话在这，质量第一，如果做不到，那对不起！”
大家都听得出来，这是杀鸡儆猴，给大家听呢，可是又有谁会反驳，都是三餐不饱，现在在瞿家做事的人家里都有白面大米和油汤了，谁还犯着真金白银不要去作死。
满场男人们低头抽烟，女人看着针脚冥想，直到瞿子龙摇摇晃晃消失在大家眼前，才有人感慨：“子龙这娃......真是狠啊！”
三叔公磕了磕烟袋锅，背着双手往外走，嘴里低声自语：“清南里要变了！”
1986年1月24日，还没亮透，县委办公室主任徐安邦就睁开了眼。床头柜上的上海牌闹钟才指向六点四十，他却再也睡不着。今要去参加瞿子龙西坡项目的开工典礼——想到儿子“爸您可得穿体面点”，他忍不住摇头失笑。
\"老徐，起这么早？\"妻子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问。
徐安邦已经站在衣柜前挑拣起来：“你好大儿不是要求今一定去，”他拎出那套藏青色中山装——这是去年去羊城开会时在华侨商店买的，呢子料，袖口还镶着暗纹。平时舍不得穿，今却鬼使神差地拿了出来。
“哟，见省委领导啊？”刘莉彻底醒了，趿拉着棉拖鞋过来帮他系扣子。
“你不是指着华跟着子龙混呢嘛？”徐安邦对着穿衣镜正了正领口，“我们自己不重视一点，就是不给儿子支持！”
般整，徐安邦骑着永久牌自行车到了县委大院。门卫老张差点没认出来：“徐、徐主任？您今这是...”
“有活动。”徐安邦挺直腰板往里走，突然听见身后‘滴滴’两声喇叭。回头一看，姜书记的吉普车正缓缓驶来。
车窗摇下，姜书记探出张大方脸盘子：“老徐这么精神，相亲去啊？”
司机和张秘书都在偷笑。也难怪，平时总穿浆洗得发白干部服的徐安邦，今简直像换了个人。
徐安邦老脸一红：“姜书记，今瞿子龙那个西坡项目开工，华让我去捧个场。”
“哦！”姜斌眼睛一亮，“这子这么快的吗？”
他推门下车和徐安邦并肩前行，“好你个老徐，这么大事不汇报？”突然扭头对司机喊，“去通知常委班子，九点集合，能抽开身的下乡！”
“啊？”徐安邦傻眼了，“姜书记，就是个个体企业开工...”
“今年才一月就抓到这么一个民营项目，”姜斌压低声音，“省里刚开完全议，我省已经改开五年，但是在经济发展上被别的省份远远的甩开几条街，现要求各级领导支持改革典型，范书记脸老黑了！这瞿子龙还是刚刚表彰的英雄，咱们不去站站队，那些兜里有钱的私人又怎么敢上改革的巨轮，”他拍了拍徐安邦肩头，“政治觉悟有待提高啊！”
九点四十，四辆吉普车浩浩荡荡驶出县委大院。姜斌和徐安邦坐的头车后窗上，还特意贴了面红旗。经过国营百货时，姜书记突然喊停车，亲自跑去买了挂五千响的鞭炮。
车队拐上去西坡的土路时，徐安邦心里直打鼓。虽然华准备得很充分，但两个年轻能折腾出什么？可别让领导们失望......
\"我的乖乖！\"司机突然失声尖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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