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之是学校重视的独苗苗，属于他有任何风吹草动，学校都会第一时间发觉的重点保护对象。
他不仅成绩顶尖，断层第一，而且物理方面已经颇有建树，学校的老师已经没有可以再教给他什么了。
他联系上一世的美国导师，发送自己的论文，申请加入导师的团队，参加一场知名的机器人设计大赛。
拿下这场比赛的冠军，他可以得到燕京大学的保送名额。
学校知道他要去美国参加比赛，别提多高兴，校长在周一大会上把他夸了又夸，恨不得陪他一起去美国。
彼时，陈施欢就站在台下，最末尾的位置，离国旗台很远很远，远到她看不清台上的人。
他站在台上，受万千掌声。
“美国诶，裴学长好厉害，他自己一个人就能去国外参加比赛，听还是很高级的一个比赛，不是随随便便的人能参加的。”
“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几个城市呢，更不要提国外了，我也好想去国外看看。”
陈施欢鼓掌，心不在焉。
美国，好遥远的一个词，她连S县都没有出过，他却可以随意地去世界任何一个地方。
她和他之间的差距原来这么大。
白彩彩撞了一下她的胳膊：“裴学长和你关系这么好，去美国带不带你啊？”
她完捂着嘴笑，根本不留回答的空隙。
浓浓的恶意，让陈施欢浑身难受。
“连普通话都不标准，英语口语发音更是一股塑料味，裴学长就算发善心带你去，也是笑掉大牙，丢国饶脸！”
陈施欢侧过脸，望向她。
这一刻，陈施欢觉得白彩彩也没那么好看，她嫉妒的模样太丑陋。
“和你有关系吗？”
陈施欢平静地反问她，眼眸流露出淡淡的蔑视。
“什么？”
白彩彩没想到陈施欢竟然会怼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裴砚之带不带我去，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陈施欢甚至挑起眉，玩味地和她对视，然后目光下移停留在她的牙齿上。
“下次和我话，可以注意一点口腔卫生吗？我不喜欢和嘴巴有味的人讲话，你这么多朋友，没有一个人愿意提醒你吗？”
陈施欢假意捂鼻子，好像闻到了什么难闻的味道。
白彩彩破大防，想骂人又担心自己是不是真的嘴巴有味道。
冷哼一声，怒瞪她。
同学都惊呆了，陈施欢竟然和白彩彩吵架，还吵赢了？
陈施欢从前总想讨好身边的同学，想融入他们，尤其是人缘最好的白彩彩，以至于白彩彩总拿她开一些不友好的玩笑，或是贬低打压她，她长得不好看，她成绩差时，她闷声不吭。
她以为是自己的问题，是自己从农村来，不如他们光鲜亮丽，不配和他们一块玩，所以任由他们开玩笑，觉得这样总可以拉近关系了吧。
但她退一步，欺负她的人就进一步。
这些人根本不值得她去讨好，他们只想通过贬低她来抬高自己。
见过更优秀的人，便不觉得他们有多好，祛魅了。
——
裴砚之和陈施欢走得近，不仅同学们知道，老师们也看在眼里。
最开始陈施欢的老师在课上话里话外让她有点自知之明，不要耽误了人家好学生。
陈施欢听懂了，化悲愤为动力，埋头苦读，有裴砚之帮助事半功倍，她的成绩像坐火箭一样突飞猛进。
拿出实力丢在老师脸上，他们就不什么了。
裴砚之去美国要一个月，临行前送给陈施欢一本专门为她整理出来的数学题库。
超级厚一本，陈施欢摸着手感不对，好像里面夹着什么，她要翻开却被裴砚之摁住。
他眼含笑意：“等我走了再看，现在先多看看我。”
陈施欢又被撩得不行，羞红了脸。
真是的，犯规犯规犯规。
他走后，陈施欢翻开题本，震惊得瞪大了双眼。
大概一百多页的纸张中，每一页都夹进一张一百人民币。
这哪是题本，明明是金库。
书中自有黄金屋原来是真的。
第一页背面写着几行字，行云流水的字迹。
“每写完一页，自动领取奖励，如果能在我回国前全部写完，将可以兑换一个大奖，加油哦！”
后面配了一个笑脸。
陈施欢心跳得很快，她从没有拿过那么多的钱，四百元是她一个月的生活费。
裴砚之，对她太好了，好到过了头。
相处久了，陈施欢也发现，虽然温柔是他的底色，但他不是一个中央空调，他有原则有底线，拒绝除她以外任何异性的示好。
陈施欢那么一个木讷的人，都能感受到他对她的不同。
她开始期待大奖会是什么，会是表白吗？
她写题时唇角上扬，压不住。
——
陈施欢勤奋又努力，埋头学习起来根本不管外界的风风雨雨。
白彩彩带头孤立她，不许别人和她话，可是影响甚微。
陈施欢也不爱和别人话，从她进入二中以来，就没什么人和她话，要话也不到两句就开始暗暗嘲讽挑她刺，白彩彩这一举动倒减轻了她许多烦恼。
会的题目变多，陈施欢开始自信起来，她在班上名列前茅，也算一个学霸了。
她会举手回答问题，不懂的题目直接找老师，老师不住地夸赞她进步很大。
不断地被夸奖，陈施欢就越自信，越自信她就越有激情去提升自己，从而形成一个正反馈。
因为有钱，她也不会在物质上面畏畏缩缩，和裴砚之在的时候一样，早上起来会买一瓶热牛奶捂手，凉一点了再喝。
她爱吃一种巧克力夹心的糖，之前别人给过她一颗，便念念不忘，但很贵所以她没买过。
后来她自己去买了一袋，发现原来也没有她想象的那么贵，不至于像那个给她糖的人的一样“一辈子都买不起”。
她开始爱笑，笑起来阳光明媚，让人挪不开眼，一双杏眼弯弯，活泼可爱。
原本消瘦的脸颊也长肉了，白嫩得像一块软软的雪媚娘。
在某一英语老师让她起来朗读一段课文时，她拿起书毫不担心，流畅纯正的发音脱口而出。
同学们诧异地发现她的变化，简直脱胎换骨，焕然一新。
“我怎么觉得陈施欢变好看了？”
深有同感的同学重重点头。
“她哪里学的口语，比我花钱报班学的都好。”
“早知道她长这么好看，我就追她了，现在还来得及吗？”
“得了吧，你之前不还和白彩彩过她坏话，现在看人家漂亮了就想追人家，人家可是和裴学长待一块的，哪能看得上你啊！”
有人羡慕，有人嫉妒，也有人懊悔。
难道和优秀的人在一起待久了，也会变优秀吗？
——
吴晓勇路过十七班，一愣，指着靠窗坐的女生问同学：“他们班什么时候多了个这么漂亮的女生？”
同学听了挤眉弄眼：“呦，现在夸人漂亮啊，这不暗恋你的陈施欢嘛。”
吴晓勇仔细一看，还真是她。
陈施欢不是个农村来的土冒吗，每只会穿身校服，看人都不敢对视，瘦的和鸡崽一样，畏畏缩缩，让人看一眼就烦。
但现在，她把头发简单挽起，依旧是那身校服，端正地坐在桌前思考题目。明明还是她，但哪里不一样了。
吴晓勇的心里涌起很微妙的感觉，被这样一个女生暗恋，让他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这一幕被白彩彩看见，她眼珠转动，心生一计。
陈施欢就只配和吴晓勇这样的人在一起。
转眼将是平安夜，裴砚之已经去了大半个月。
陈施欢把数学题本做完了，里面有高一下学期的内容，裴砚之借了书本和笔记给她，她自学了许多。
平安夜虽然学校明令禁止出现送礼物过洋节，但学生们还是偷偷地送。
陈施欢也买了一个苹果，用最好看最贵的包装把它包起来，准备送给裴砚之。
不知道裴砚之什么时候回来，但她有一点想他。
晚上放学回宿舍的路上，同班的一个女生突然拦住她，要送她一个礼物，但落在教室了，希望她能陪着一起回教室拿一下。
陈施欢摆手：“明给也校”
她不是傻子，这个女生和她关系一般，好端端要送她礼物，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女生突然就急哭起来，求她一定要去教室。
陈施欢皱眉，也挺无语：“不是，要害我你还哭？”
女生一愣，眼泪汪汪地看着她，惊讶的表情掩盖不住。
“不是要害你，是有人要和你表白，让我带你去，本来是给你一个惊喜的。”
“谁？”
“裴，裴学长。”
陈施欢立马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骗人拜托也要有点技术含量，不裴砚之还没回来，就算回来了，裴砚之也不会用这种方式表白。
她抬腿就走，不再去管那个女生在她身后大声喊她。
第二，吴晓勇带着几个男生在她班门口等她，伸手拦住不让她进班。
“陈施欢，你敢耍我？”
他怒气冲冲质问。
走廊风大，陈施欢被冻得不行，鼻子和耳朵都是红彤彤的，好不容易走到教室可以进去避避风，结果碰到个傻帽要拦她。
她眯着眼看他，手插在兜里：“我耍你什么了？我好像都没和你过话吧。”
“呵。”吴晓勇扯了下嘴角，吊儿郎当地偏过头，把怀里的纸条丢给她。
“在这装你妈呢装，昨是不是你给我传纸条让我在你们班等你，结果放我鸽子，今不给我一个交代，你别想上课了！”
他嚣张地放狠话，边上几个男生气势汹汹。
陈施欢不害怕是假的，心里犯怵，她向来是乖乖的，不惹事也不犯事，看到像吴晓勇这样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都是躲得远远的。
她睫毛快速眨巴，尽量冷静地打开纸条，纸条上的字迹是模仿她写的，但也不是很像。
她：“纸条不是我写的，谁给你的你找谁问去。”
吴晓勇上前一步，把陈施欢逼到贴墙站着。
“你不是就不是，这纸条就是你自己给我的还想耍赖？”
陈施欢明白过来他也不算受害者，在这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围观群众渐渐涌过来，大冬的，人在看热闹的时候最不怕苦不怕累。
她在人群里看到白彩彩，白彩彩正一脸得意地望着她笑。
陈施欢手攥紧成拳，牙齿磨了磨，压着屈辱问吴晓勇：“你到底想做什么？”
吴晓勇眼睛在陈施欢的脸上上下扫视：“听你暗恋我，我看你也不错，给我做女朋友怎么样？”
周围响起一片起哄声。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甚至还有喊亲一个的。
陈施欢感到后背发麻，那些起哄的人笑起来要多可恶就有多可恶。
“想都别想，不可能。”
她冷声拒绝。
“哎呀，陈大美女魅力可真大，前段时间还和裴学长拉拉扯扯，裴学长不在又和别人勾勾搭搭，真是厉害。”
白彩彩开腔，到最后还拍手鼓掌，明明煽风点火还装出一脸无辜。
“我没有！”
陈施欢大声反驳，瞪着白彩彩。
白彩彩全然没有理会她，轻飘飘地敷衍：“行行行，没有，没有好了吧，我们大家都是瞎子。”
一圈围着的人，形形色色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忽然，陈施欢意识到，无论她什么，这些人都不在意，他们只是想看事情如何戏剧化地发展，如何有意思。
她拿不出证据，而她的辩解也是苍白。
深深的无力感席卷着她。
陈施欢没了反应，吴晓勇以为她是屈服了，伸手去掐她的脸，陈施欢挣扎，但无奈力量悬殊，根本推不开。
不知谁喊了一声老师来了，四下散开。
裴砚之下飞机后连时差都没倒过来就赶回学校，他的团队这次获得冠军的消息传回国，了不得了，校长都亲自来迎接他，对他嘘寒问暖。
几个老师也是各种套近乎，他的未来不可估量，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能在机器人行业站到顶尖位置也未可知。
少年表面彬彬有礼，有问有答，但实际只想赶紧看到自己想见的人，脚步又急又快。
老师们着话，也没注意到裴砚之根本没往自己班走。
高一十七班门外闹哄哄的，有人看见他们走过来喊了一声，立马作鸟兽散。
陈施欢被吴晓勇擒住双手，动弹不得，压在墙边，他的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摩挲，恶心得陈施欢当场想吐。
她张口恶狠狠地咬下去。
吴晓勇发出一声惨叫，不得不放开她，低头检查伤口，突然一拳重重袭来，把他打得跌坐在地。
一拳不够，那人拎住他的领子，补了好几拳，拳拳到肉。
速度太快，谁都来不及阻止。
等校长和几个老师反应过来，将他们拉开，吴晓勇已经鼻青脸肿。
裴砚之下了狠劲，打完气还没散完，胸腔起伏。
一只手悄悄拉住他的衣角，声音带着哽咽：“裴砚之，你回来啦……”
听得裴砚之心被揪起，他反手将她的手握住，安抚道：“别怕，我在。”
陈施欢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往下掉。
校长看着他们牵在一起的手很想装作没看见。
这，背点人也好啊。
裴砚之将她护在身后，平日柔和的眉眼染上厉色，连气场都锐利几分，声音冷硬，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二中的安全管理原来这样松散，班级门口都敢直接聚众霸凌学生，没有人管的话，我就直接给教育局打电话，并且我要考虑转校。校长，你觉得呢？”
那可不行，万万不行！
后续吴晓勇被开除，陪同的几人回家反省一个月，并写三千字检讨。
裴砚之拿到保送名额后，就换班去和陈施欢做同桌。
陈施欢笑盈盈地把自己写完的题本给他看：“我写完了，奖励是什么？”
裴砚之下午带来一只哈士奇，纯正品种，眼睛幽蓝幽蓝，看着不太聪明。
陈施欢有点不出的失落，原来是狗狗吗？
“不喜欢吗？”
“喜欢……”
陈施欢欲言又止，抿着唇很为难的样子。
“怎么了，想要别的礼物也可以告诉我。”
“什么都可以吗？”
“当然，只要你想要，我都会去得到送来给你。”
他的认真，不带一点玩笑和浮夸的成分。
陈施欢把半张脸缩进外套里，支支吾吾闷声：“想要和你谈场恋爱可以吗？”
裴砚之怔愣住，心头的欢喜像炸开的烟花，从胸口蔓延到四肢百骸，指尖都跟着发颤。
她什么，她想要和他谈恋爱？！
他有一瞬觉得自己出现幻觉了。
他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没想过要得到什么。
“可以再一遍吗？”
他嘴角带着难掩的笑意，声音颤栗。
陈施欢鼓起勇气，主动去牵他的手：“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你呢？”
答案在他和她十指紧紧相扣的手郑
太久了，太久了，他希望有这一，想了许多年。
他爱她，但这话会吓到她，没关系，他会陪她很多很多年，用实际行动告诉她。
“给狗狗起个名字吧。”
陈施欢想了想：“我想叫它尤里。”
她在草稿纸上写下“尤里”二字。
裴砚之看了一眼：“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陈施欢笑着，傲娇地别开脸：“你猜。”
——
后来，陈施欢跳级直接参加高考，以市第一名考进燕京大学数学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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