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川的手指还捏着那块阴气结晶，掌心的热度像一块刚从灶台上拿下来的铁片。他盯着地上那张烧焦的符纸残片，边缘卷曲得像是被火舌舔过一遍又一遍。
林婉的红绳断了半截，掉在尘埃里没去捡。她只低头看了眼手腕，抬眼时已经换上了那种办案时才有的眼神——冷静得近乎冷酷。
“不对劲。”江临川把结晶塞回兜里，声音压得很低，“系统从不发警告，除非……它真觉得我们快凉了。”
话音未落，夜市方向传来一声短促的尖叫，紧接着是桌椅翻倒的杂响。原本热闹的摊位群像是被人猛地掐住了喉咙，音乐戛然而止，人群四散奔逃。
江临川抬头望去，几道灰影正从烧烤架底下、灯笼背后、甚至顾客的影子里钻出来。它们没有固定的形状，像是一团团被风吹动的雾，却齐刷刷地朝着他们这个方向扑来。
“来了。”他一把将林婉拽到身后，右手指上的青铜指环瞬间发烫。三张镇煞符甩出，在空中燃起淡黄色光幕，挡下最前面几只鬼影的扑击。
轰的一声，符纸炸开的气浪掀翻了旁边一个塑料凳。
“老子就知道今晚不得安生！”陈虎的声音从侧巷炸响，下一秒人已经冲了出来，消防斧横劈而下，斧刃上缠绕的符纸亮起赤红光芒，直接把一只刚冒头的鬼影劈成两半，消散成黑烟。
他啐了一口，牙签还在嘴里咬着：“这些玩意儿动作太齐了，跟军训似的，肯定有人在后头遥控！”
江临川没吭声，迅速扫了一圈四周。鬼影越来越多，而且不是乱冲，而是呈扇形包抄，明显在压缩他们的活动空间。他掏出手机，打开闪光灯，又摇动手里的铜铃，光声交错之下，几只靠得近的鬼影动作明显迟滞了一瞬。
“有效。”他眯起眼，“它们靠的是统一指令，干扰信号就能打乱节奏。”
林婉已经取出罗盘，可指针根本不在转，而是死死指向西北方向一栋废弃写字楼的顶层。她脸色一沉，立刻把罗盘翻过来，用背面铜纹贴住掌心，低声：“不是普通的驱鬼，是在试探我们——每一只都是探子，想记录我们的应对方式。”
“那就别让他们记全。”陈虎冷笑一声，斧子抡圆了护住左侧，“江临川，你不是有新奖励？这时候藏什么底牌？”
“护盾留着保命的。”江临川摇头，“现在用了，等会儿真碰上凝域境，咱仨就得现场表演‘魂飞魄散’三人组。”
话刚完，系统界面突然弹了出来，通体猩红，连字体都变了：
【检测到凝域境灵力波动】
【建议立即撤离】
【任务积分暂不计入】
没有毒舌吐槽，没影送外卖更划算”的冷笑话，甚至连那个常驻的丧脸表情都没出现。
江临川心头一紧。
这不像吓唬人。
是真的危险。
“走。”他收起手机，铜铃握紧，“不能在这儿耗，再拖下去会被彻底围死。”
三人背靠背缓缓后撤，退向巷口的路灯下。电线杆是金属的，带点阳气残留，鬼影不敢贴得太近。但数量实在太多，不断有新的从下水道口、广告牌后、甚至废弃的电动车座垫下钻出，仿佛整条街的阴影都在为它们让路。
林婉一边后退，一边用银镊子划破指尖，血珠滴在罗盘边缘。她闭了下眼，再睁开来时，瞳孔微微收缩：“楼上那个人……还在观察。气息稳定，没打算亲自下来，纯粹在看戏。”
“看戏？”陈虎骂了一句，“老子最烦这种躲在后面装大尾巴狼的货。”
“玄门的风格。”江临川冷笑，“做事讲究‘仪式腐，喜欢先摸底牌再出手。上次摩轮是警告，这次是实战评估——我们在他们眼里，已经是需要认真对待的目标了。”
“所以接下来呢？”林婉问。
“等他们出下一步。”江临川盯着那栋高楼的方向，眼神冷了下来，“既然敢露头，就不会只试一次。他们想要数据，我们就给他们点不一样的。”
陈虎咧嘴一笑：“怎么，要反向钓鱼？”
“不急。”江临川摸了摸青铜指环，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那块阴气结晶。表面的字还在：**“别信系统最后一条提示”**
他盯着看了两秒，忽然笑了：“有意思。系统不人话的时候，反而最该听。可要是有人专门提醒我别信它……那明，它这次的，可能是真的。”
林婉皱眉：“你是，这条留言才是陷阱？”
“不定是双层套娃。”陈虎插嘴，“上面演戏，下面递刀，中间还有个假传圣旨的。”
江临川没接话，只是把结晶重新收好。远处夜市已经空了大半，摊主们收拾东西跑得飞快，只剩下几盏没关的霓虹灯还在闪，映得地面忽明忽暗。
鬼影的攻势开始减缓，像是完成了既定任务，逐渐退回阴影深处。
“撤了？”陈虎握着斧子，仍没放松。
“不是撤。”林婉盯着罗盘，“是收兵。指令源切断了，它们自动解散。”
江临川抬头看向那栋高楼，顶层窗户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但他知道，刚才那里有人。
而且，对方看得清清楚楚。
“玄门张氏。”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像是在确认一件早已注定的事，“终于肯正式打招呼了。”
陈虎吐掉嘴里的牙签，换上一根新的：“下次见面，记得带伴手礼——比如一把烧红的斧子。”
林婉忽然开口：“他们测试的不只是战斗力。”
“嗯？”江临川看她。
“还有反应模式。”她收回罗盘，左手腕上的红绳断口随风轻晃，“谁主攻，谁掩护，谁负责信息收集……包括你有没有底牌，系统会不会干预。他们要的，是完整的战术画像。”
江临川沉默片刻，笑了下：“那咱们下次，换个阵型。”
“怎么换？”
“我来当诱饵。”他，“反正我命硬，系统又爱多管闲事——正好让它演场戏，看看能不能钓出后台操作员。”
陈虎哼了一声：“你这是拿自己试毒。”
“程序员调试bug不也得亲自跑代码？”江临川耸肩，“总不能指望AI自动生成完美程序。”
林婉看着他，忽然问：“你真信系统这次是认真的？”
江临川没立刻回答。他抬起手，青铜指环还在微微发烫，像是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缓慢苏醒。
“以前我觉得它就是个摆烂的客服。”他声音低了些，“但现在……它怕了。”
三个字落下，空气仿佛都沉了一瞬。
怕了。
不是开玩笑，不是嘲讽，也不是惯常的丧气话。
是真实的警惕。
林婉没再追问，只是轻轻捏了下袖中的银镊子。
陈虎左右看了看，确认暂时没有追击迹象，才松了口气：“行吧，计划归计划，先撤。这地方阴气太重，再待下去，连我的牙签都要发霉。”
三人沿着巷子边缘缓缓移动，始终保持三角站位。街道恢复了短暂的平静，但谁都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停顿。
江临川走在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那栋高楼。就在他转身的刹那，顶层某扇窗户的玻璃反光中，似乎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他眯起眼。
那人影没动，只是举起了手。
掌心里，有一枚和他一模一样的青铜指环，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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