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五的话刚落，李虎就嚷嚷起来：“依我看，就该打他二十棍，让他知道疼！”
“不行！” 王嫂立刻反对，把怀里的石头往身后藏了藏，“他身子骨本就弱，再挨打，怕是扛不住……”
周叛在一旁阴阳怪气地笑：“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陈哥，你倒是拿个主意啊？”
陈烬没理会周叛的挑衅，他走到赵五面前，缓缓开口：“赵五，你昨藏野兔，是觉得这肉该你自己留着，对不对？”
赵五低下头：“是…… 我当时昏了头，就想着我娘……”
“那我就让你好好想想，这肉到底是谁的。” 陈烬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从今起，罚你去看守土豆地，三。”
“就这？” 李虎愣了愣，显然觉得太轻了。
“不止。” 陈烬继续，“这三，你的口粮减半，顿顿喝野菜汤，不许沾一点荤腥。”
这话一出，连王伯都愣住了。他原以为至少会罚赵五饿肚子，没想到只是喝野菜汤 —— 这在以前，根本不算罚。
“陈哥，这……”
“王伯，您听我。” 陈烬打断王伯的话，语气诚恳，“罚他饿肚子，是让他记着疼；罚他喝三野菜汤，是让他记着，咱们以前没肉吃的时候，是怎么靠野菜活下来的。”
他走到赵五身边，蹲下身，捡起一块石子，在地上画了个圈。
“这圈里是咱们公社，你、我、石夯哥、王伯、柱子…… 都在这圈里。肉，就像这圈里的水，你多舀一勺，别人就少一勺；你藏起来，这水就会慢慢干，最后谁都活不成。”
赵五看着地上的圈，突然 “哇” 地一声哭了出来，这次不是害怕，是愧疚。
他想起刚投奔来时，自己饿得快晕过去，是陈烬把最后半块土豆塞给了他。
想起种地时，石夯怕他累着，把最重的活自己扛了…… 可他呢，却偷偷藏起了本该大家一起分的肉。
“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 他捶着自己的胸口，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淌，“陈哥，我不该藏，那肉是大家的，不是我一个饶……”
“你能明白就好。”
陈烬拍了拍赵五的肩膀，“三后，你想祭你娘，咱们公社一起给她老人家摆个念想，让她也知道，你现在有了能吃饱饭的地方，有了能一起扛事的兄弟。”
赵五猛地抬起头，眼里闪着不敢相信的光：“真的？”
“真的。”
石夯走上前，粗粝的大手重重拍在赵五背上，“陈哥的话，啥时候不算数过？好好去看守土豆地，别让鸟啄了苗，那可是咱们的命根子。”
赵五咬着嘴唇，用力点零头，站起身时，腰杆比刚才直了不少。
他没再话，转身就往土豆地的方向走，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却不再是佝偻的模样。
李虎挠了挠头，走到陈烬身边，有点不好意思地：“陈哥，我刚才…… 是不是太凶了？”
“不凶。” 陈烬笑了笑，“你能在乎规矩，是好事。”
王伯也走过来，看着赵五的背影，叹了口气：“陈哥，你这罚饶法子，比打他一顿管用多了。”
“罚不是目的。” 陈烬望着石壁上的三约，声音轻却坚定，“让每个人都明白，这规矩是护着咱们的，才是。”
夕阳彻底沉了下去，暮色像潮水一样漫上来。
石壁上的 “赤火” 二字渐渐隐在黑暗里，可每个人心里都清楚，那字还亮着，像团不会灭的火。
夜里，王嫂给土豆地送灯时，看见赵五正坐在田埂上，借着月光心翼翼地给秧苗除草。
她把灯递过去，轻声：“别太累了，明还要守一呢。”
赵五接过灯，眼里闪着光：“谢谢你。我知道该咋做了。”
王嫂笑了笑，没再啥。转身往回走时，她回头看了一眼，月光下，赵五的身影和土豆地融在一起，像棵扎了根的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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