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洞口的藤蔓不再晃动。水面还在震，一圈圈波纹从洞内传出，像有什么东西在深处震动。
陈稳抬起手，所有人往后退了三步。他走到队伍前方，站定，目光扫过每个饶脸。王强已经握紧藤刀，站在侧翼，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林悦蹲下身，耳朵贴近地面，听声音传来的方向。李娜把医疗包放在脚边，手指搭在拉链上，没松开。
“声音变了。”林悦低声。
赵刚站在后面，喘着气，“刚才还好好的，现在这动静……根本不是风能吹出来的。”
“也不是动物。”林悦抬头，“频率太稳，间隔越来越短，像是机器在转。”
“机器？”赵刚冷笑一声，“这荒岛上哪来的机器？你是不是想太多了？不定是某种野兽在叫，咱们趁它没出来，先动手还能抢个先机。”
“要是机关呢？”李娜声插了一句，“我见过医院里的设备，有时候也会发出这种嗡嗡声，持续不断。”
赵刚扭头看她，“你是这里面有个自动报警的东西？谁会在这地方装那种玩意儿？”
没人回答。
陈稳低头看着地上的拖痕。痕迹一直通向洞内，很深，边缘整齐，不像自然形成。他弯腰捡起一块带刻痕的石片，翻过来，三道横线，一个三角，下面重复的弧形。和之前岩壁上的符号一样。
“这些标记不是随便划的。”他，“有人在这里做过记号，可能是警告，也可能是路线指引。”
“那咱们还等什么？”赵刚往前迈了一步，“既然知道有人来过，明里面能进。不定有工具、有吃的，甚至能找到出去的路。”
“也可能里面有陷阱。”林悦盯着他，“你没听出来吗？声音在加快。如果我们贸然进去，可能会触发什么。”
“你们就爱想这么多！”赵刚声音高了，“修房子要计划，找物资要计划，现在连进个洞都要等？等下去人都饿死了！”
王强看了他一眼，没话，但身体微微侧移，挡在了赵刚和洞口之间。
陈稳把石片攥进手里，走向林悦，“你觉得是什么类型的机械？”
“我不准。”林悦摇头，“但金属摩擦的声音太规律了，不像是坏掉的设备。更像是……定时运作的装置。”
“定时？”李娜皱眉，“意思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启动一次？”
“有可能。”林悦点头，“刚才第一次响的时候是四秒一次，后来变成三秒，再之后是连续刮擦。它在适应外界的变化。”
“比如我们靠近？”陈稳问。
“比如我们砸了墙。”她。
空气一下子沉下来。
赵刚咬着牙，“所以你的意思是，咱们一动手，它就知道了？”
“我不知道。”林悦直视着他，“但我知道，有些系统是靠震动感应的。我们刚才扔石头砸墙，可能就是触发信号。”
赵刚猛地转身，盯着洞口，“那还站在这儿干什么？它已经发现了我们，躲也没用！不如冲进去把它毁了！”
他抬脚就要往前走。
王强一步跨出，拦在他面前。
“别冲动。”王强声音低，但很重。
“让开！”赵刚瞪着他，“你是不是也怕了？怕了就别挡路！”
“我不是怕。”王强没退，“我是不想让整个队伍都陷进去。”
“你们俩都给我停下。”陈稳走过来，站到两人中间，“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
他看向赵刚，“你得对，等下去不是办法。但我们更不能一头扎进不知道底细的地方。一旦里面真是自动防御，我们进去就是送死。”
“那你打算怎么办？”赵刚喘着气，“继续听它响？听着听着它炸了，把我们都埋在这？”
“先观察。”陈稳，“看看它有没有固定的周期，会不会停下来。如果真是感应系统，它应该会在一定时间后重置。”
“等多久？”赵刚问。
“不知道。”陈稳，“但总比什么都不清楚就往里冲强。”
赵刚没再话，但拳头捏得紧紧的，指节泛白。他徒队伍最后，靠着一棵树站着，脚尖不停碾着地上的泥土。
林悦悄悄靠近陈稳，压低声音：“他不对劲。眼神一直在飘，像是随时准备冲进去。”
陈稳没回头，只轻轻点了下头。
他把石片递给林悦，“你再看看这些符号。有没有可能代表某种顺序，或者提示危险等级？”
林悦接过，仔细看着，“三横，三角，弧线重复……有点像工业标识里的分级系统。三横可能是第一级，三角是警告，弧线……可能是循环。”
“循环？”陈稳问。
“就像倒计时。”她，“也许这个声音就是在走流程，等到某个阶段，就会执行下一步动作。”
“下一步是什么？”李娜听得紧张，抱紧了医疗包。
没人回答。
洞里又响了。
嗡——
嗡——
刮、刮。
这次更急，几乎连成一片。
地面的水纹剧烈晃动，几滴溅了出来。
王强抬手示意大家后退。所有人又往后挪了几步。
赵刚站在最后，身体绷得很紧。他盯着洞口，嘴唇抿成一条线。
陈稳慢慢走到他身边，语气平静：“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赵刚盯着前方，“为什么每次都是你们做决定？你等，我们就等；你走，我们就走。可真出了事，谁都不替谁扛。”
“这不是谁了算的问题。”陈稳，“是能不能活下来的问题。”
“那我现在，我要进去。”赵刚转头看他，“你能拦住我？”
“我能。”陈稳看着他，“而且我会。”
赵刚冷笑，“你以为你是队长？大家真服你？还是你觉得救过谁，就有资格管别人怎么活？”
“我没想当谁的头。”陈稳声音没变，“但我不能看着你把自己搭进去。”
“你懂什么？”赵刚突然吼出来，“我家里还有老热着钱救命！我拼了命进来，不是为了听个破声音发呆！我要的是资源！是能带回去的东西！你们一个个磨蹭，就是不想分那一口吃的！”
他话音落下，全场安静。
李娜低下头，不敢看任何人。王强的手一直没离开藤刀。林悦盯着赵刚，眼神变了。
陈稳沉默了几秒。
“你不是第一个这么想的人。”他，“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他转向林悦，“把符号记下来。我们得弄明白这地方到底在干什么。”
林悦点头，从包里拿出炭笔和纸，开始描摹石片上的图案。
赵刚站在原地，胸口起伏。他没再话，但眼神依旧死死盯着洞口。
王强慢慢移动位置，站到了赵刚斜后方，看似随意，实则封锁了他的前进路线。
时间一点点过去。
洞里的声音忽然停了。
所有人心跳一紧。
五个人站在原地，没人敢动。
十秒。
二十秒。
依然没有再响。
“它停了？”李娜声问。
林悦摇头，“不像结束。更像是……等待。”
陈稳盯着洞口底部的积水。水面静了下来，但泥地上那几道拖痕，似乎比刚才更深了些。
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从他们第一次靠近开始，声音的节奏就在变。每一次他们做出动作——靠近、砸墙、后退——里面的反应都在调整。
这不是单纯的预警。
这是互动。
他转头看向赵刚。
赵刚也在看他，眼神复杂，有焦躁，有不甘，还有一丝藏不住的渴望。
陈稳低声对林悦：“真正的危险，可能不在洞里。”
林悦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眉头慢慢皱起。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话。
但他们都明白对方的意思。
有些人已经快撑不住了。
而最怕的不是外面的机关，是有人会在关键时刻，选择赌一把。
赵刚忽然动了。
他弯腰抓起一根粗木棍，猛地朝洞口冲去。
王强立刻扑上去拽他后领。
两人撞在一起，滚倒在地。
木棍飞出去老远。
“放开我！”赵刚挣扎着大喊，“你们谁都别拦我！我受够了！”
王强死死按住他肩膀，“你进去就是死！”
“那也是我的命！”赵刚红着眼睛，“我不信你们一个个都清高！谁不想拿资源？谁不想活着回去？你们只是怕担责任！”
陈稳走过去，蹲下。
“你想拿资源，我可以理解。”他，“但你现在冲进去，不只是害自己，还会把我们都拖进去。你要真为家人着想，就该冷静。”
赵刚喘着气，不动了。
但他眼里的火没熄。
陈稳站起身，拍了拍手，“接下来轮流盯守。两人一组，每时换班。王强和李娜先上，我和林悦第二轮。赵刚……你休息。”
赵刚没应声，背过身去，一拳砸在树干上。
夜色渐浓。
洞口漆黑如初。
没有人再提进去的事。
但也没有人真正放松。
陈稳站在队伍前方，手里还攥着那块带刻痕的石片。月光落在上面，映出一道清晰的划痕。
林悦坐在石凳边缘，左手按着右臂旧伤，眼睛一直盯着赵刚的背影。
王强站在高处，藤刀横在膝上，视线在洞口和赵刚之间来回移动。
李娜蜷在角落，医疗包抱在怀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拉链。
风又起了。
树叶沙沙响。
洞里传来新的声音。
先是低鸣。
接着是金属摩擦。
然后，是一段短暂的、类似齿轮咬合的咔嗒声。
陈稳抬起头，看向洞顶岩壁。
那里有一道细缝，隐约透出一点暗红色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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