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美云的手死死抠着车门把手,指节泛白,仿佛那是她与理智世界最后的连接。
她想逃,拉开车门逃离这令人窒息的逼问。
但身后别墅的灯光像嘲笑她的虚伪,而眼前这个曾被她刻薄对待的继女,眼神却锐利得仿佛能照见她灵魂里最腐烂的角落。
二十多年了,这个秘密像癌细胞一样啃噬着她。
也许……也许出来,才是真正的解脱?
或者,是更快的毁灭?
在极致的恐惧与疲惫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终于崩断了。
车内死寂的空气,被一阵从喉咙深处挤压出的、尖锐的抽泣声划破。
那抽泣迅速演变为崩溃般的呜咽,最后化作了夹杂着滔恨意的嘶吼:“因为他就是个畜生!一个披着人皮的禽兽!他不配当人,更不配当爹!”
温灼瞳孔骤缩。
她预想过林美云的否认、狡辩、甚至反咬,却没料到是这样一句充满原始恨意的、几乎不假思索的定罪。
这恨意太真,真得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猝然烫在温灼的心口,让她呼吸都为之一窒。
但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将身体向后靠了靠,给这场即将到来的爆发腾出空间。
“清楚。他怎么不配?”
林美云的话音开始颤抖,仿佛那些记忆本身带着毒,灼烧着她的喉咙。
话音落下,车厢内陷入一片绝对的死寂。
温灼感到一股剧烈的恶心从胃部翻涌而上,不得不紧紧抵住方向盘,指甲掐进皮革。
那些词语组合成的画面,肮脏、具体、超出想象,让她的思维有瞬间的空白。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她才从那种生理性的眩晕中挣扎出来,声音干哑得不像自己的。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我无意中看到他电脑……”
林美云双手捂住脸,泪水从指缝汹涌而出。
“我砸羚脑……我跟他拼命……他差点打死我……我要报警……他就掐着我脖子,我敢报警,他就把心雅所有的照片,撒得满世界都是!让我的女儿一辈子活在别人眼里!我……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
她的叙述开始失控,时间线跳跃,情绪溃堤。
“离婚后,我带着心雅东躲西藏,过了几年提心吊胆却相对平静的日子。我以为逃掉了……可他像个鬼,又找到了我们!他开始变本加厉地勒索,要钱,不给就用照片威胁……直到后来……后来他甚至连我也……我怀上凡,就是那时候……”
听到这里,温灼的心脏重重一沉。
那个总是叫她“姐”眼神清澈的男孩,他的生命竟始于这样一场极致肮脏与恐惧的胁迫?
她忽然想起温以凡“觉得自己像个贼”时的痛苦表情。
他所愧疚“偷窃”的人生,其源头竟是如此不堪的罪恶与绝望。
当年温宏远做的那份被调换的亲子鉴定报告,那不是简单的欺骗,而是一个母亲在绝境中,为了保护另一个孩子和自己的性命,所能抓住的唯一一根扭曲的救命稻草。
这一刻,温灼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该愤怒还是该唏嘘。
“所以,你就换了温宏远的鉴定报,以为这样就高枕无忧了。”
温灼陈述道,语气里没有了之前的讥讽,只剩下一种沉重的冰冷。
林美云疯狂点头,又摇头,语无伦次。
“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凡出生后我才知道,是那个畜生的儿子……这件事如果被温宏远知道,我们全都完了……可那个畜生他知道!他又知道了!他拿着这个再来威胁我……他……他心雅长大了,更好看了……他还要拍新的……不然就告诉温宏远一黔…我不能让温宏远知道,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车厢内的空气已经稠密得令人窒息。
温灼几乎能想象出那个画面:一个被逼到绝境、背负着女儿巨大创伤秘密的母亲,面对恶魔永无止境的勒索,而身边看似光鲜的“新家”实则摇摇欲坠。
“所以,”温灼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寒意,“你嘴上答应了他,实际上却对他起了杀心。”
这不是疑问,是结论。
林美云猛地抬起头,泪痕交错的脸上,那种崩溃的恐惧,渐渐被一种更深的、令权寒的东西取代。
那是一种走投无路后,被逼出来的、母兽般的决绝。
她没话,只是死死咬着颤抖的嘴唇,但那双眼睛里骤然熄灭的光,和取而代之的一片死寂的灰暗,已经给出了最肯定的答案。
温灼没有继续追问“怎么做的”。
那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她终于理解了沈晚晴那句“你们母女害死了他”背后,是怎样一个吞噬了所有人性、将受害者逼成加害者的地狱。
沉默在车厢里蔓延。
车外,温家别墅的灯光依旧璀璨,却照不进这片被往事血腥浸透的黑暗。
过了许久,温灼才缓缓开口,“据我所知,你前夫是磕药过量致死。那晚上,温心雅到底做了什么?她对自己父亲给她拍照片的事知道吗?”
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
那个从三岁起就被亲生父亲当做猎物和商品的女儿,在那一时刻,是茫然无知的受害者,还是……终结噩梦的执行者?
林美云浑身剧颤,眼神闪躲着不看她,嘴唇惨白,抖得一个字也不出。
温灼向后靠去,阴影笼罩了她的面容,只有眼睛在昏暗车厢里亮得惊人,那是高速思考时的锐光。
“警方都没发现你前夫死亡的疑点,沈晚晴凭什么断定?她手上有证据?当年的视频或照片?还是……”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如刀,刺向最可怕的可能性。
“……那晚上,现场除了你们三个,还有第四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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