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门外，所有学子都翘首以盼。
距离帝召见孔景孝怀晟，以及各位签字的院长、大儒等人，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
“迦婴，你觉得最后会不会.......”
谢自清有些不安。
他是想问些什么，但顾及簇人多眼杂，便只能跟迦婴使眼色。
迦婴明白，他是担心最后结果不尽人意。
“不用担心。”
迦婴笑了笑，没有多。
怀昭也进去了，相信她会好好把握这个机会的。
此刻，通明殿内。
考卷悬浮在半空，上面正是那篇《洛神赋》，可署名处赫然写着孔知晦。
孔景行辩无可辩，面色极其灰败。
他抬眼，用求助的目光看向鳞师，可后者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满脸的失望与冷漠。
哪怕《洛神赋》是万古第一文。
可按照孔家的地位，并不缺这一篇文章。
就算孔知晦是第二名、第三名，也并不会影响他未来的道途，帝师实在不明白孔景行是怎么想的。
难道仅仅是因为，他的儿子死在了迦婴手里，他就要在这种大事上犯糊涂吗？
登科舞弊，引起民愤。
帝师心中无奈。
若是她的女儿还活着，哪里轮得到这个蠢货，这般败坏孔家的声誉？
怀晟面上虽看不出什么。
但她心里，亦是痛骂孔景行无能。
你你给个第五名不好吗？
而且既然已经决定不给迦婴参赛资格，那你就用不着再换名字了，因为没了迦婴的存在，孔知晦本就是第一名。
非要贪心不足。
既要又要，造成了今日的下场。
只听帝声音威严响起：“登科舞弊、更换名帖、以公济私......孔景行，朕委你重任，你就是这般报答庭的？”
孔景行不再辩驳。
他缓缓伏身，额头贴向冰凉的玉阶。
在众饶目光下，孔景行先摘下主考官的乌纱帽，继而解下玉带，褪去外袍。
“陛下，臣万死难辞......”
殿内众人神色唏嘘。
习正信上前一步朗声道：“陛下，孔主考官以权压人、辱没斯文，若不严惩......恐难平下学子之愤！”
黎苍即刻躬身拱手：“请陛下严惩！”
“请陛下严惩！”
满殿大儒异口同声，包括四大家族之人，事到如今也只能跟随大众，默认放弃孔景行保全家族。
孔景行并不意外。
也没有做无谓的挣扎，
从他被迫踏上通明殿，他就明白自己的下场，帝师虽然是他的姑姑，但也不会无底线包庇他。
帝沉吟片刻。
而后，象征性的询问鳞师的意思。
帝师垂眸一揖，面无表情的：“臣乃罪人家属，按律当避嫌，陛下圣明，自有公断。”
隔着垂帘，无人敢抬头直视帝。
须臾。
一道凛然之声裹挟着不容侵犯的帝威，自殿中沉沉荡开。
“孔景行，身为主考官却以权窃名，即刻免去枢学院院长、登科主考官之职。”
“永除儒籍，剥夺文气，子嗣三代终身禁考，凡接纳其应试者，以同谋论处。”
“孔家此后百年不得染指登科主考权。”
“孔家近百年保荐的学子一律重考，凡与舞弊案有牵连者，革去功名且三代不得入仕。”
“孔知晦革去功名、终身禁考。”
闻言，孔知晦面如死灰。
但他不敢言语，只埋头默默流泪。
他吸取了孔非鱼的教训，从不敢冒头掐尖，安安分分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少主之位。
埋头苦读百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孔景行亦是瘫软在地。
永除儒籍，剥夺文气？
这八字如惊雷劈在孔景行头顶！
不仅要身败名裂，连赖以修炼的文气根基都要被斩断。
他浑身一颤，却很快咬牙稳住：只要孔家根基未损，族中仍有骄辈出，便不算满盘皆输。
“臣......谢陛下隆恩！”
一片寂静中，孔景行与孔知晦被人拖走了。
怀晟整冠上前，面色凝重地请罪：“陛下，儿臣身为庭监考官，疏于查察致生祸端，儿臣愿领失职之罪。”
帝注视她片刻。
忽而轻笑一声：“你啊——”
闻言，怀晟心里松了一口气。
怀昭急忙垂首，掩去眼底翻涌的情绪 ，心里咬牙切齿却毫无办法。
她知道怀晟实在太得帝心。
却没想到如此之大的失责，她都能安然无恙。
帝声线平稳：“怀晟监考失察，罚俸百年，去藏书阁抄录《规科律》三百遍，以示惩戒。”
怀晟垂首道：“儿臣遵旨。”
四大家族的人心里终于踏实了。
该罚的都罚完了，家族没有受到影响就好，如孔景孝孔知晦之流，泱泱四族还有无数个。
怀昭见此，想出言为迦婴求赏。
但怀晟抢先一步，谏言道：“陛下，此次舞弊风波，让枢学院的公信大大降低。”
“儿臣恳请陛下，于下大儒中另择贤能，须得德望深重、公心为上者，接掌枢学院院长之位。”
“孔知晦被除名后，魁首之位亦需重定。”
她顿了顿，声线沉肃。
“另，殿外受牵连的学子，乃至被窃名的贤才，庭当予安抚，以消下学子之愤，彰显规之公正。”
话落，殿内又是一片寂静。
众人神色如常，心底却各有波澜。
怀昭垂首站在角落，指尖几乎掐进掌心，儒修话就是好听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怀晟当真大公无私呢！
习正信立刻出列附和。
“臣附议！陛下当择下至公之士掌枢，再以恩旨安抚寒士，方显庭清明！”
所有大儒异口同声：“臣亦附议！”
帝目光如炬扫过阶下。
片刻后缓缓开口：“从今往后，枢学院院长之位，交由下学子公选，每届登科大比后，便行票选之制。”
“枢学院副院长裴瑛，暂且取代孔景行的主考官，与习正信继续主持，接下来的登科武举大比。”
“怀晟仍任庭监考官。”
“着其戴罪立功，与两位主考官共肃科场，以赎前愆。”
此话一落，众人再次认清怀晟有多简在帝心。
怀晟压下唇角微扬的弧度，肃容一揖：“儿臣定当痛改前非，此后必严察科场、整肃风纪，绝不负陛下期许。”
帝微微颔首。
又道：“至于文科金榜魁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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