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巷深处的药香
徽州城的石巷像盘在地上的老蛇,曲曲弯弯绕得人头晕。巷尾第三户,门楣上挂着块褪了色的木匾,写着“回春堂”三个隶书字,是家药铺。药铺的掌柜姓白,单名一个“砚”字,三十出头,眉目清俊,左手常年戴着只银镯子,据是他早逝的母亲留下的。
这年入夏,城里闹起了暑疫,高烧、呕吐,郎中们开的方子都不大管用。回春堂的门槛快被踏破了,白砚从早忙到晚,煎药的铜锅就没停过火,药渣堆在门口,像座山。
这傍晚,白砚刚把最后一个病人送走,正打算歇口气,就见一个丫头扶着位老妇人站在门口。丫头约莫十三四岁,梳着双丫髻,粗布衣裳上沾着不少泥点,老妇人则面色蜡黄,嘴唇干裂,呼吸都带着股虚浮气。
“白掌柜,求求您救救我奶奶。”丫头“扑通”一声跪下,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我们找了好几家药铺,都……都没法治了。”
白砚赶紧扶起她,把老妇人扶到里屋的竹榻上。搭脉时,他眉头越皱越紧——脉象虚浮无力,是暑疫加重了风寒,加上老人家本就体虚,确实棘手。
“有法子,但得麻烦些。”白砚转身打开药柜,药柜上百个抽屉,他不用看标签,伸手就准确地抽出几个,“需要鲜的芦根、薄荷,还有溪边的水芹,得现采现用,药效才好。”
丫头急了:“这都黑了,哪儿去采啊?”
“我知道城外溪涧边有,”白砚拿起药篓,“你在这儿守着奶奶,我去采。”
丫头还想什么,白砚已经抓起灯笼出了门。徽州的夏夜多蚊虫,灯笼的光在石巷里晃悠,像只萤火虫。城外的溪涧在山脚下,路不好走,白砚深一脚浅一脚地蹚过草丛,裤脚全湿透了,腿上被蚊虫咬出了一串红疙瘩。
好在芦根、薄荷、水芹都找着了,鲜灵灵的,带着露水的湿气。往回走时,他看见溪边有丛开得正盛的金银花,也顺手摘了些,这东西清热解毒,正好给老妇人泡水喝。
回到药铺时,快亮了。白砚顾不上擦汗,立刻生起火炉煎药。铜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地冒着泡,药香渐渐弥漫开来,混着屋里淡淡的霉味,倒生出种奇特的安宁。
丫头守在奶奶身边,眼睛熬得通红,见白砚回来,连忙递上块干净的布:“掌柜的,擦擦汗吧。”
白砚接过布,笑了笑:“药好了就给奶奶灌下去,喝两剂应该就没事了。”
老妇人喝药时很费劲,丫头一勺一勺地喂,药汁洒了不少在衣襟上。白砚在旁边看着,想起自己时候,母亲也是这样喂他喝药的。母亲是个懂医的女子,银镯子就是她给戴的,能安神辟邪,可惜在他十五岁那年,一场急病没留住。
“你们是从哪儿来的?”白砚问丫头。
“从乡下逃荒来的,”丫头低下头,“家乡遭了水灾,爷爷没了,就剩我和奶奶。本想在城里找个活计,没想到奶奶又病了……”
白砚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两串铜钱,塞给丫头:“拿着,先给奶奶买点吃的,不够再来找我。”
丫头不肯接:“药钱还没给呢,怎么能再要您的钱?”
“药钱不急,”白砚指了指门口的药渣,“等奶奶好了,帮我把这些药渣倒了,再劈点柴,就算抵药钱了。”
丫头这才接了钱,眼圈红红的,给白砚深深鞠了一躬。
老妇饶病果然见好了,喝了两剂药,就能坐起来话了。丫头很勤快,每帮着倒药渣、劈柴、打扫药铺,把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干净净。她还很细心,见白砚总用手揉肩膀(常年抓药、碾药落下的毛病),就学着给人捶背,力道不大,却很舒服。
“我叫春桃,”丫头一边捶背一边,“掌柜的,您这药铺就您一个人吗?”
“嗯,”白砚点点头,“以前有个伙计,前阵子回乡下娶媳妇了,就没再来。”
春桃眼睛一亮:“那……我能在您这儿帮忙吗?我不要工钱,管我和奶奶两顿饭就校我会认字,奶奶教过我,药名我也能记。”
白砚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像极了时候见过的溪涧里的星星。他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行医者,不光要医病,还要医心。”
“行啊,”白砚笑了,“不过工钱还是要给的,多少是个心意。”
春桃就这样留在了回春堂。她学得很快,没过多久就认全了药柜上的药名,还学会了碾药、包药,甚至能帮着白砚给病人量体温、看舌苔。老妇人身体好利索后,就在后屋帮着缝缝补补,有时还会做些艾草饼,给白砚和来看病的穷苦人吃。
暑疫过去后,药铺的生意淡了些。白砚开始教春桃认草药,带她去城外的山上采药。他告诉春桃,哪种草治头疼,哪种花能止血,哪种树皮能退烧。春桃学得认真,用块旧布缝了个本子,把每种草药的样子和用处都画下来,旁边还注着白砚的口诀。
“这是紫苏,叶子发紫,能解鱼蟹毒,还能治风寒感冒。”白砚指着一丛植物。
春桃赶紧画下来,嘴里念叨着:“紫苏紫,解蟹毒,风寒感冒能应付。”
白砚被她逗笑了:“编得还挺顺口。”
秋末的一,城里的大户张老爷派人来请白砚,他儿子得了怪病,浑身起红疹,痒得直哭,请了好几个郎中都没看好。白砚带着春桃一起去,让她帮忙记方子。
张府的少爷躺在描金大床上,哭得嗓子都哑了,身上的红疹密密麻麻,看着很吓人。白砚仔细检查了半,又问了张老爷少爷最近吃了什么,突然皱起眉:“是不是给孩子吃了河蟹?”
张老爷愣了一下:“是啊,前几他娘给他炖了只大闸蟹,是补身子。”
“问题就出在这儿,”白砚,“这孩子体质特殊,对河蟹过敏,再加上最近燥,就起了红疹。”他转身对春桃,“记一下:紫苏叶五钱,防风三钱,地肤子四钱,煎水外洗,再配上内服的止痒汤,三就好。”
春桃飞快地记下来,字迹娟秀,比白砚自己写的还好看。
张老爷半信半疑,但还是按方子抓了药。三后,果然派人来道谢,少爷的红疹全消了,还送了块“妙手回春”的匾额。
匾额挂在回春堂的门楣上,和那块旧木匾相得益彰。春桃站在匾额下,笑得露出两颗虎牙:“掌柜的,您真厉害!”
白砚摸了摸她的头,心里暖暖的。他摘下左手的银镯子,套在春桃手腕上:“这个给你,戴着吧,能安神。”
春桃吓了一跳,想摘下来:“这是掌柜娘留给您的,我不能要。”
“没事,”白砚看着她手腕上的银镯子,在阳光下闪着柔和的光,“我娘要是在,肯定也会喜欢你的。”
老妇人在一旁看着,抹了抹眼角的泪。石巷深处的药香,混着后屋飘来的艾草饼的香味,在暮色里弥漫开来,像一首温柔的歌。白砚忽然觉得,这冷清的药铺,终于有了家的味道。
后来,春桃成了回春堂的半个掌柜,不仅认得所有药材,还能给病痛开方子。有人问白砚,是不是要收春桃当徒弟,白砚总是笑而不语,只是看春桃的眼神,越来越像当年母亲看他的样子。
而那只银镯子,就一直戴在春桃手腕上,陪着她抓药、碾药、给病人捶背,在石巷深处的药香里,闪着温润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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